顾客？

上帝？

工号？

投诉？

叶初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一眼男子：

“你刚刚说什么？”

她们并不是正规单位的工作人员，只是来帮忙的志愿者，不论风吹雨打，他们都在这里坚守着，守护着这座小镇的居民健康，事后他们除了手臂上这一个红色勋章，其余的什么都得不到。

就是这红色勋章，等值完班之后，也都是要还回去的。

到底被不被投诉，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至多不过把勋章还回去，然后回家躺着玩罢了。

可对于正规单位的工作人员来说，在这里累死累活了很多日子，得不到一句感谢都是小事情，如果真的被男子添油加醋的一顿举报，被扣工资不说，事情一旦闹大，被辞退都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男子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恶毒。

许素当然是无所畏惧的，她冷笑一声，指着那男子的脸说道：

“姑奶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许素！许愿的许，素净的素，我没有工号，你自己去举报啊！你去举报啊！姑奶奶我就等着你举报！看谁理你！”

男子微微皱眉：

“没有工号？也就是说，你就一临时工？就一临时工你还敢跟我大呼小叫的？你不想活了？你知道我是谁么？！”

许素冷哼两声：

“临时工？我去你的临时工，姑奶奶我是志愿者！咋，你是谁？难道还是玉皇大帝不成？我告诉你，你就是玉皇大帝也管不着我！”

她指着自己臂膀上的红色勋章，骄傲不已的说道：

“看到了没，志愿者！”

男子脸上愈发蔑视：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个志愿者啊，那你横什么横？看你模样不大，还是个学生吧，说，哪个学校的？我要去你们学校跟你辅导员说道说道，以后你们学校不要什么品性的学生都收！像你这样素质的学生，能开除就开除！”

许素听到这话，咬牙切齿的挣扎开叶初的手就要跟那男子打起来。

叶初深吸了一口气，拦住了许素：

“不要闹了，事情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说也就一面之缘，就人生的一个过客，日后肯定老死不相往来，何必动手？

许素愤愤不平，却还是听了叶初的话，安静了下来，可她的眼神还是如同小小虎一般狠狠的盯着男子，似乎只要叶初一放手，她就会上前去咬下男子一块肉下来。

那男子见许素不敢动手了，于是愈发的不屑了：

“呵，就做个志愿者，看把你们给骄傲的，有什么可骄傲的？一群穷鬼。”

叶初这才转头看向男子：

“若论起品性，许素不知道比你好上多少倍，我们志愿者确实什么都不是，但是我们不收分钱，不收一点好处，就整日整日的在这里守着，风吹雨打的，只是为了保护大家的人生安全，我问你，你做过些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许素？”

男子冷哼一声：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毛头？你们当不当自愿者关我屁事，志愿者人人都可以做，没什么好骄傲的，她刚刚给我检测体温的时候，把水溅进我车里了，我凭什么不能教训她？我没有让她赔偿那就是好心了！”

叶初指了指自己湿透了的头发和裤脚，冷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那点水能跟我们淋的雨水比么？什么叫做志愿者让人都可以做？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存着一点良心？你做过志愿者吗？怎么张口就来？”

“咋，你想要自由是吧，你觉得咱们这是形式主义是吧，你若是要想要自由，想出去害人，就滚远点，死得远点，不要脏了我们这里的地方！”

男子被这话怼得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手指着叶初：

“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今天肯定得要你好看，不就是个自愿者么？吃点小苦还真以为自己能拯救苍生了，我告诉你，真正救人的是医生，不是你们这些小毛头！”

听到医生二字，江申安那张虚弱无力的脸浮现在了叶初的眼前，她眼眶立马红了，跟着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是，救人的是医生，医生们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救人，我们则是在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而你呢？你在背后就这样忽视他们拼了命来挽回的成果吗？”

叶初本就哭了一天了，如今眼睛还依旧肿胀着，哭起来也愈发的撕心裂肺，声音沙哑，却显得极具控诉之情，虽然打着伞，但冷风吹着雨打在她脸上，一时间分不清楚她脸上到底是泪痕还是雨水。

看着尤为可怜和愤怒。

男子见叶初哭成这样，眼中立马浮现出了一丝慌张，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说你这丫头，我不过就是要投诉一下你，你哭个什么劲啊……就一个小投诉，最多扣点工资，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你又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我投诉了你也没事不是？”

见叶初依旧哭个不停，男子无奈的继续说道：

“快别哭了，在家里天天见我老婆哭，哭完我女儿哭，娘的，在这里还得看着你哭，我说你一个这么大的人了，天天哭个什么劲，我可告诉你，你如果再哭的话，我就立马去投诉你，把你开除了你信不信？”

叶初抹了一把眼泪：

“你投诉啊！你去投诉啊！现在就去！”

男子咂舌，他从未见过如此能哭的女孩子。

他只得求助性的看向旁边的几个志愿者：

“我说你们能不能拦一下她，我还有事，耽搁不得……”

其余几个志愿者都冷眼看了一眼男子，欺负两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但看在他开着豪车，语气狂妄，不怎么好惹，所以都不敢说什么，只一边劝一边将叶初拉到了可以躲雨的地方。

男子见此，松了口气，立马将车窗摇上，飞也似的开车走了。

溅起一地的水。

原本脸上就带着泪水和雨水的叶初，彼时脸上又多加了泥水，一时间看着愈发的狼狈了。

许素立马递给她几张纸：

“快擦擦吧，别感冒了，跟那种男人说道理有什么用？我们刚刚就该把他暴打一顿，让他知道一下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叶初摇了摇头：

“嗯，我没事。”

其余几个志愿者安慰了两人几句，见又来了车辆，便立马散开，各司其职去了。

叶初擦干净脸上的水渍之后，只觉得身上愈发的冷了，她颤抖了一下，蜷缩住身体，却久久无法感觉到腿脚的存在，她哑着嗓子说道：

“这天可真冷……”

许素点头，拍了拍她身上的雨水：

“本来就冷，你身上全湿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去换身衣裳吧，这里有咱们守着，没事的。”

她扶起叶初问道：

“我说你刚刚咋哭成那样？之前就看你不对劲，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叶初摇了摇头，缓缓起身，看了一眼飘着风雨的天空，呐呐的说道：

“不是家里出事了，是我男朋友……他感染上病毒了……”

“诶？”许素愣了一下，“你男朋友？他哪里人啊，为啥子会感染上诶？他现在在哪里？”

叶初：“他也是a市的人，现在……在湖北。”

许素皱眉：

“湖北？是在湖北上大学吗？咋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不会是放假之后专门去湖北玩的吧，哎，都这个时候了，咋还不要命的往湖北跑呢？我就说，放假就该早点回家才是，读大学就该好好读书，四处去旅游算怎么回事？”

叶初摇头：“他不是去玩的，他是个医生。”

许素一怔，久久说不出话来，眼眶也跟着红了，只伸手拍了拍叶初的肩膀：

“原来是医生啊，那你男朋友……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