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初吃完饭之后，照旧出门做志愿者，迎着冷风，眼睛被吹得有些睁不开，但或许是因为带着口罩，所以她却并不觉得有多冷，只是将头低着往前走。

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招聘信息，然后彻底将手机放进兜里。

再等等吧，总会有面试机会的。

“诶诶诶，站住，你要去哪里？”一直坐在小区门口的柳婆婆突然叫住了叶初。

柳婆婆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长长的棉衣将她裹得十分紧实，看着很暖和。

她手里拄着拐杖，如同往常一样敲了几下，却没有照旧说出‘出去玩呀？’这样的言语，而是有些严肃的喊了一声：

“站住，你回来！”

叶初十分惊讶，指了指自己，疑惑的问道：

“您在叫我？”

难不成因为她送给了柳婆婆几个口罩，所以向来不大认人的柳婆婆记住她了？

叶初只觉得心中滑过一丝暖流，因为面试被拒的心寒也跟着暖和了不少。

人世间总是有温情在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拿起棍子又敲了几下，待叶初走近了，她才说道：

“你是哪里的人？现在是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出来四处溜达？”

叶初：“……”

原来并不是记得她。

她叹了口气，将围巾裹紧了一点说道：

“我就是小区里的人，现在出去办点事。”

她想着如果说是去做志愿者的话，老太太不一定听得懂，便省略的说道。

不成想，她话音刚落，柳婆婆就拿起拐杖狠狠的敲了敲地面：

“出去办事？你一个小娃娃，又没有开学，又不能上班的，出去能办什么事？你别跟我瞎说，是不是在家里待得闷得慌了？所以想出去玩了？”

“啊？”叶初明显一愣，不大明白柳婆婆的意思。

柳婆婆拿起拐杖指了指小区里面，一副劝导却十分严厉的说道：

“快回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出去乱走乱跑？就在家里呆着，能把你憋死咋滴？非要出去给国家添乱？”

叶初：“？？？”

这柳婆婆一天天连人脸都不怎么记得住，但一开口居然能说得出这么流畅的一段话来，委实叫她意外。

柳婆婆见叶初呆愣着没有动，于是愈发的生气，语气也愈发严厉了起来：

“你别以为我老了，就不懂现在是什么时局了？我跟你说，我可精明着呢！昨天都有人来告诉我了，让我监督着你们，不让你们随意进出，能呆在家里就呆在家里，要是有不听话的，就让我直接拿棍子打！”

叶初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但还未开口，柳婆婆就又看到了几个老奶奶相伴着走了出来，于是尖声叫到：

“你们几个小姑娘，给我过来！”

叶初看着几个裹着碎花棉袄的老奶奶走了过来，不由得嘴角一抽。

小……小姑娘？

这画风实在是新奇了些。

不过说起来，柳婆婆似乎已经年过九十，在这院子里，算得上是极高龄的人，便是这群老奶奶，也得唤她一声阿姨，所以她叫声‘小姑娘’似乎也没什么错。

那群老奶奶明显认识柳婆婆，听见她如此厉声的言语，面上莫名有些局促：

“柳姨，你叫我们？”

柳婆婆眼神定格在老太太们的脸上，见她们连口罩都没有戴，气得狠狠的敲了几下木棍：

“为什么出门不戴口罩？！”

老奶奶们明显没有昨天对付叶初时候的蛮横劲，声音也从无所畏惧转变得细声细气的：

“柳姨，瞧你这话说的 ，咱们不是没有买到口罩吗？”

“没有买到口罩？你说谎！”柳婆婆立马看破了她们的谎话，“昨天我还看到你儿子带回来一包口罩呢，你现在跟我说你没有口罩？”

那老奶奶瞬间尴尬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婆婆冷哼一声：

“咋，我这把老骨头都戴口罩了，难不成你还戴不得？人警察天天说疫情严重疫情严重的，你们都当做耳旁风吗？！”

老奶奶们愈发尴尬：

“柳姨，话也不能这样说吧，我们就只是出去散散步，也不是要去串门，戴口罩算是怎么回事？还浪费……”

“散步？你们还想着散步呢？”柳婆婆说话愈发严厉，“都给我回去呆着！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不戴口罩就出来晃悠，看我用棍子敲不死你们！”

几个老奶奶对视一眼，面露无奈，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回去了。

叶初这才明白，不是叶妈彪悍，而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大多都彪悍。

柳婆婆教训完老奶奶们之后，又转头看向叶初：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别再出来乱晃了！我看着心烦！”

叶初无奈一笑，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红色勋章：

“我不是出去玩的，也不是去散步的，我是去当志愿者的，像您一样，让其他人不要四处聚堆，胡乱走动的。”

柳婆婆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双如同烟灰熏了一般的雾色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那红色勋章看了许久，这才笑了：

“这勋章好看。”

之后便也没有拦着，而是任由叶初出去了。

叶初见柳婆婆能说服其他老人，便四处寻找那种平日里都坐在自家门口的，上了年岁的老人，跟他们各种说明此次疫情的危害之后，让他们帮忙盯着些出入的老太太老大爷。

一旦发现他们聚堆，就立马阻止他们。

老人们见江子兮说得绘声绘色的，于是都应了下来，充当了一回守护者。

之后街上四处晃荡的老人明显少了很多。

叶初的工作瞬间轻松了起来，每日就只盯着关卡来来往往的人和过往的车辆，帮他们测量体温就行了。

快要到午时换班的时候，叶初刚准备回家吃饭，便看到前面突然走来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

老人花白了头发，带着毛线帽子，但看着很精神，背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着一个袋子，袋子里的东西看着很沉重，以至于老人走起路来的时候，脚步一颤一颤的，身体佝偻，明显是被背篓里沉甸甸的东西给压着了。

老人看到关卡，又看到关卡旁守着的一堆人，明显愣了愣，随即问道：

“这里咋还用栏杆挡着了？是不让人过去了吗？”

叶初摇头，解释道：

“不是的，我们是守在这里检查体温的，老奶奶，请出示你的通行证或者其他证明，这样我们才能让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