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号这天，考研成绩出来了，叶初又向居委会请了一天的假，早早的就坐在电脑面前，闭上眼睛祈祷了很久，这才颤抖着手点开了查询。

当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她满心的期待和欢喜凝固在心头，悉数化作失落甚至是绝望蔓延至全身。

那感觉十分难以言表，宛若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一直浸入到了心头，浑身凉了个底朝天，她身子僵硬了很久，脑袋也木讷成了一片，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颤巍巍的松开了握着鼠标的手，呆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只觉得那平日白白净净的天花板，此时像是坍塌了一样，将她死死的压住，无法呼吸。

过去整整一两年，她日日都泡在自习室里，每天死盯着那几本书，天天练习，各种复习，日日做笔记，生怕自己漏掉了一点知识。

甚至是考研之后，她都还自信无比，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上。

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这成绩很好的向她说明了一切。

她许久都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突然回忆起之前很流行的一句话：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努力。

而她……或许真的只是看上去很努力。

看上去比旁人努力百倍，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学到，别人就是简单的努力个一两天，或许都比她学到的知识要多。

她趴在床上，心头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呼吸不畅，浑身懈怠，连爬都不愿爬起来。

考研没考上，这就意味着，她即将要面对的是……找工作，否则便是失业。

以往她就听老师说过，秋招比春招的机会要来得少得多，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在春招的时候就找到工作，否则等到春招的时候，机会就少得可怜了，想找到工作是极难的。

特别是刚出学校的应届生，没有经验，又遇上疫情，经济衰落，要找工作就更难了。

她揉了揉忧愁至极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咨询了很多朋友找工作的经验，让他们帮忙修改了一下简历的不足之后，又开始继续年前的工作，开始海投简历。

海投了简历之后，她四处看面试的经验和技巧，想着自己如何才能在面试的时候脱颖而出。

可事实上，整整一天，别说面试机会了，她的简历连被hr查看的都没有。

她深呼吸了几口，告诉自己，找工作是个长期作战，不能急于一时，她得放平心态，如此才能更好的面对找不到工作的压力。

这道理口头说出来倒是容易，可事实上，她根本做不到放松心态，甚至比之前还要焦躁。

她很久以前就规划好了人生，以为自己真的能按照那些计划一步一步的走到最后。

可现在一步错乱，步步错乱，她又焦急又害怕，现在突然就要面对人生的转折点了，她却还没有从自己学生的身份中拔出来，恐慌、焦作、无措等等情绪接踵而来，叫她无法适应。

叶爸看到她如此慌乱的神态，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

“你还是经历得太少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

你还是被社会毒打得少了。

当一个人经历得多了，被社会毒打得多了，对比这些，她这点小失败，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叶初细细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有些天之骄子不是这样过来的，那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活着。

叶爸又跟她说了许多大道理，这些道理叶初也都明白，但她心中那股子难受就是如影随形，叫她喘不过气来，久久无法平复。

叶爸见她如此，也不再说话，只是暗叹一声：

“你要经历的东西，还多得多呢，你不过才失败一次，以后失败的日子多了去了，我听说考研还能考第二次，要不你再去试试？”

叶初想到之前那些图书馆里的日子，只觉得心头愈发难受，那些枯燥，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自我折磨萦绕脑海。

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一点也不想。

最怕的不是再经历一次考研，而是再经历一次失败。

叶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么重新考一次研，要么调整好心态去找工作，心浮气躁的没有用的，反正投的简历，迟早会被石沉大海。”

“即便是有了面试机会，人公司也有一半的几率会婉拒你，你一点经验都没有，别人凭什么要你？所以一切都要看开一点，着急是完全没有用的。”

叶初：“……”

根本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怎么办？

……

江申安自打上一次连续工作一天一夜之后，便调了班，和苏洛洛一样，开始白天休息几个小时，然后晚上工作。

中午叶初刚吃完饭，江申安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叶初看着手机上的备注，手止不住的顿了顿，她突然有点害怕接江申安的电话了。

她不愿告诉江申安她考砸了。

但只犹豫了一秒钟，她还是接通了视频，扬起笑容看着对面那个身着防护服，疲惫至极吃着盒饭的江申安。

他脸上被口罩勒出的痕迹越发明显，虽然有擦药，但每日重复的戴口罩和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强度，叫他脸上的痕迹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愈发严重，红彤彤的一片。

叶初还未开口，江申安便已经问道：

“我听说今天考研的成绩出来了，你考得怎么样？”

不是听说，而是之前得知叶初考研之后，他便一直将这个事情谨记在心，今天听到患者有意无意的提到过一嘴，就立马想了起来。

叶初嘴唇抖了抖，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垂下眉头，有些尴尬的说道：

“没……没考好……”

江申安立马明白了过来，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安慰道：

“没关系的，失败是成功之母，人这一生，总得经历很多次失败的。”

叶初：“……”

她自小就一直跟成功他妈是好朋友，成功他妈一直说有时间带她去见成功一面，但他妈记性不大好，所以叶初从未见过成功。

真是……有够让人丧气的。

她似乎自小就是一个倒霉星，不论做什么，总是无法成功。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

即便只是看着努力，她也是真的很努力了，也是真的很累。

不论是以前高考，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但结果却从未让她满意过。

江申安见她有些气馁，咽下一口饭之后，他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准备二战考研，还是准备找工作？”

叶初看着江申安青黑的眼睛和略微沙哑的声音，心头微微一颤。

他都累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她。

果然是江申安，总是能做到处处周到，叫人暖心。

叶初心中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当初毫不犹豫的选择考研，除了因为她当时脑袋抽了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江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