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救苦救难之神，是普渡众生之主！”灵空双手合十道。

“何为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癞头和尚盯着灵空追问道。

“这……”灵空竟一时无语，因为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师父一直告诉他佛主救苦救难，普渡众人生，但具体怎么个意思他却尚未深悟。

“小和尚我告诉你，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是这里！”癞头和尚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你是佛祖？”灵空以为癞头和尚指的是他自己。

癞头和尚哈哈一笑：“我？佛祖？哈哈……我指的是心，人心！”

“人心？”灵空不明白。

“今生做，来生报，今生报，前生做！今生遭遇的苦难定是前生所作所为的果，而今生要做恶，来生必定会遭难，所以要想没有苦难，只有自己救自己，多行善积德。你救不了任何人，别人也救不了你！一切都是注定！”癞头和尚如一个得道高僧般讲道：“而你今天善待于我，定有福报！”

灵空一边用药水给癞头和尚清洗着脓疮，一边思索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可实在有些高深，不太明白，就在此时灵容急匆匆地推门闯了进来，一见灵空正拿着毛巾给那癞头和尚洗脓疮，再一见那和尚露出的一身脓疮，不觉瘪了瘪嘴：

“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把他弄这里来了。还给他洗疮，快跟我走，师父找你呢。”

“出了什么事吗？”灵空见灵容的神色有些焦急。

“张献忠攻打五女峰了！”

“什么？！”听到灵容的话灵空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腿上的药盆里的药水也倒了一地，一旁的癞头和尚望着一地的药水，满脸的心痛：“可惜了这一盆好药哟！”

灵空这才意识过来，回过头对那癞头和尚道：“没关系，我明儿个再给大师采来熬，这药后山多的是。张献忠打来了，我先去师父那里听从安排。”

“哎……”见灵空要走，那癞头和尚站了起来对着灵空道：“你的果果拿上。慈云寺该有此一劫，记住你救不了任何人，别人也救不了你！”

“你还说！”灵容又听到这癞头和尚说慈云寺有难，气得对着他一阵瞪眼，而灵空则接过癞头和尚递过来的斋果，拉着还在生气的灵容向方丈禅房走去，但心里却一直回响着那和尚的一句话：“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你救不了任何人，别人也救不了你！”

灵空赶到禅房，正好听到马镇长在问慧根方丈：“师父，灵慧那里只有五千人，我真的怕他守不住，那张献忠就会攻进我们走马场了！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这些天，马镇长不断派人打听，对于张献忠已经很是了解了。根据逃难进入走马场的人来说，张献忠大军不下于三万人，源源不断，望不到尽头。

“马施主不要着急，一切皆有定数。先让灵慧磨磨张献忠的锐气吧！”

“一切皆有定数”，刚才那癞头和尚也说过这话，正当灵空发神的时候，慧根大师看到了他，对灵空说道：“灵空你过来！”

“是！”灵空听言走了进去。

“张献忠比我预期的提前两天攻了过来，五女峰那边的粮食储备不足，那几千人的口粮，就交给你来运送了，可行？”

“好的，师父，那我需要带多少人呢？”

“十人吧。”慧根大师答道。

“十个人？！”灵空有点惊讶，从慈云寺运送粮草到五女峰，山路崎岖，而且出了走马场之后，那可是茫茫大山了，可能还会遇到山贼。十个人，别说运粮，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啊！

“师父，这也太少了吧。”马镇长一听慧根师父只派十个人护送粮食，也是惊得叫了起来：“这五千人的口粮，至少也要三、四十人运送吧！”

“是的，师父，我这带着十人运送这几千人的口粮，没出走马场的时候还好，这要是出了走马场，在外面的茫茫大山中要是碰上了山贼，我们十个人如何可以保住粮草啊？”

灵空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担心粮草落入了山贼的手中。如果不能及时将粮草运送到第一防线的话，那么第一防线的僧人饿着肚子如何去和张献忠的大西军对抗啊？

“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了，你要相信你自己！”

慧根大师朝着灵空招招手，等到灵空凑近的时候，慧根大师低声说道：“你带着人运送粮草从后山栈道走吧，这样子安全点。”

“师父，我尽力！”灵空点点头，走后山古道，等于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这栈道是远古巴国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成渝古道的开通，所以就被人们给荒废了。

因为长期没有人行走，古栈道缺少保养，所以五毒都已经在那里安家立寨了。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出发？”灵空问道。

“明天四更就出发，务必要在天彻底亮之前到达五女峰第一防线！”

慧根大师摸了摸灵空光秃秃的脑袋瓜子，从衣袖里面取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灵空的手中：“要平安回来！”

灵空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意思，在危急的情况下，可以用这把匕首去结束敌人生命进而保护自己，能够让向来以慈悲为怀的慧根大师做出如此决定了，看来现在的情况可不太乐观。

“师父，不用，我有果果呢！足够了。”灵空没有接慧根大师递过来的匕首，而是抓起几个桌上的斋果塞进自己的兜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慧根大师口念佛号，对自己这个弟子很是满意。

灵空想着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便去后山采了些草药熬好，交给那癞头和尚并给他说了相关交待。

“你们觉得凭慈云寺这些人能挡得了张献忠？”癞头和尚说道。

“师父说了，虽然我们是僧人，但国家大义还是要懂得，即使挡不了，我们也得挡，总不能置上万民众于不顾。”

“果必因！你师父明知有不好的结果，却还是要这样去做，认为自己救得了万千百姓，却又置慈云寺上万僧人于水火之中，那这是善还是恶？”癞头和尚望着灵空等着他的回答。

“当然是善，佛主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要以我之命救他们之命，我愿意！”灵空凌然答道。

“我都说过了，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我对张献忠也说过这样的话，别以为进了走马场，过了成渝古驿道，便一马平川，称王称帝，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毁他的也是他自己。张献忠是你们慈云寺的一劫，而你们慈云寺也是张献忠的劫，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因果终有报！”癞头和尚缓缓道。

“药水都熬好了，你每天按我说的方法定时清洗，不出几日你身上的脓疮便会痊愈，眼下我们慈云寺人人备战，也无多的人手来照顾你，所以你伤好后便早日回你的寺庙去吧，免得在这里不安全。”

“我的寺庙……”癞头和尚听灵空这么一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灵空道：“嗯……我记起了，我是金竹寺的，你以后要有事就到金竹寺来找我，我叫僧老三！”

“好！我记住了！”灵空随口答道，也没想过真要去找他。

而此时此刻，在五女峰那边，灵慧望着黑夜之中密密麻麻的点点火光，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