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慕探着头,一直在等马文才的回答,却只等来了他的转身离开。
显然,他没有把她的话听在脑里,没有产生共鸣。
“公子!”
顾小慕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外面的阳光正艳,暖人得很。
“是不是每个有钱人都怎么欺负人啊?”
她连他一起骂了,看他还能不能淡定。
“想说什么就说。”
马文才脚步不停,他似在散步,出了宿舍区之后,便拐弯踏上了条青石路。
“我就是感慨,怕以后自己也会遇上这样的事……”顾小慕紧跟着他,“公子,若是你遇到仗势欺人的事,你会出手制止吗?”
她的话似乎太虚了,马文才根本就不为所动。但她若是说实的,马文才可就知道她夜不归宿的事了。
“公子,要是我不听你的话,你会怎样对我?”
顾小慕小心翼翼试探着。
马文才却从她这前后不着调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
“不会。”
他马文才忽而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眼顾小慕,淡淡开口,眼中闪过丝狡黠。
“不会对我怎样?不会卖了我?”
顾小慕双眼发亮,期待盯望着他。
“卖了你我还得花时间买个新的书童,实在麻烦。”
“那我要是遇到了困难,你会帮我吗?”
顾小慕再问。马文才对她的纵容,令她忘了自己当初为何对他粉转路人。
“只要不是很麻烦的事,应该没有问题。”
“这事一点都不麻烦!”顾小慕脱口而出。
鱼儿上钩了,马文才嘴角不由自主挂上笑容,耗了好一番功夫才忍住。他是太守公子,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别人眼里,稍有不慎就要落人口实,给父母带来不便。为免麻烦,他自小便是副平稳的样子,未曾有过多余的的情绪。遇到顾小慕之后,他那压抑的天性似乎解放了不少。
“我刚刚说的那个老头,就是清河镇的镇长!”
顾小慕劈里啪啦说了通,把周十五与杏儿这对苦命鸳鸯如何相识相爱,如何被糟老头镇长拆散的事情说了遍。
马文才听得认真,从头到末尾都未曾插话,顾小慕越说越有信心,顺带骂回了仗势欺人的镇长。最后,真挚诚恳的请求他帮忙,让周十五与杏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公子,这事真的一点儿也不麻烦!你只要动一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你擅自下山了?”
呃……?!
他的重点抓的似乎不对。
“没有!”
顾小慕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言辞的否认。
“你若不是私自下山,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马文才直直盯着她。他也不知她是否擅自下山,只不过听她说山下之事,所以有此一问。若她真有下山之举,那这事便又是另一番性质了。
“是、是十五跟我说的……”
顾小慕最擅长的事便是察言观色,她从马文才的反应中看出他很在乎她偷溜出门的事。所以,她便是出卖周十五,也不能让自己暴露。马文才不是好管闲事之事,应该不会揭发周十五。
“他为这事茶不思饭不想,连觉也不好好睡……我被逼无奈,便多问了他几句,他就如实跟我说了。”
顾小慕默默擦了把汗,她这撒谎说胡话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公子,你帮帮十五好不好?他若能与杏儿有个好结局,以后我也不用夜夜为他所扰,睡不好觉了!
我、我晚上若是睡不好,白天便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就什么事都做不好……”
言下之意,他要是不帮他,那么她也废了。他还是得花时间买个新的书童,耗时耗力。
“这就是你时时走神的原因?”
“呃?差、差不多……”顾小慕干干回答。
马文才再次抬起脚步,继续散步,只是步子比先前快了些。
“公子,你就行行好,帮一帮十五吧!”顾小慕急急跟上他,他的速度让她有些吃不消,没跑几步便觉费劲。
“俗话说得好,宁拆几座庙,不毁一桩姻。好人是会有好报的,要多做好事,才会过得顺利!”
“你在诅咒我!”
马文才突然停了下来,顾小慕猝不及防撞上去。她这脑门虽硬,但他的后背更硬。顾小慕往后弹了下,摸着前额,有苦难言。
“我不是!”突如其来的创伤以及误解令她的语气带上了丝委屈怨愤,“我只说要做善良的人,善良有什么错!”
马文才将她这骄纵的模样看在眼里,想骂她,又于心不忍,解释道——
“周十五是周逸臣的书童,我不便插手此事。你若真睡不好,我可以允许你在我房里打铺。”
马文才说出此话之前,并没有好好想过这个事情。从前,顾小慕出现在他身边,他都觉得不适。可经过上虞之行后,他的这些不适之感便都没了。
他不仅不排斥与她共处一室,反而觉得与她亲近些好。
“你只要阻止镇长娶杏儿就好,不会与周公子结仇的!”顾小慕显然抓错了重点。
马文才稍显不悦,他好不容易将这话说出口,她却没有听进去,所以只能把这说不出第二遍的话化作怨气。
“你才骂着镇长仗势欺人,现又要我去做些仗势欺人的事。我与你口中的恶人镇长,有何区别?”他诡辩着。
顾小慕哪里想到他还有这一面,又气又急。
“这是两码子事,不一样!”
“我并不觉有何不同。”
“你……这……”
顾小慕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与马文才的沟通并无障碍,如今他突然表现出这死板愚蠢的一面,她倒真是无可奈何了。
她以前,可从没发现马文才是这样的人。人与人相处久了,便容易厌烦,想来是因为对方的毛病的逐渐显露出来了。
“你若做不好我的书童,自然会有别的人来代替你。你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倒不如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
马文才冷冷道。连顾小慕都察觉出了他不是单纯的说个事实,而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这脾气怎比她一个来大姨妈的人还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