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窗纸内斜影相对。
顾小慕千方百计引开话题笑僵了脸,马文才却不依不饶直盯着她皮笑肉不笑。
顾小慕无奈眼珠子转了下,深吸了口气,大胆抬眼与他对视:“公子,其实……我挺想家的,我一想家就会哭……那个、那个周十五,他欺负我……我是迫不得已才乱跑的……”
顾小慕自认为自己说得勉勉强强,并不算真真切切感情流入,也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谁知马文才却听得出了神,眼珠子动都不动,傻傻的盯着她看。
“公子?公子!”顾小慕伸手在他眼前摆动,终于惊动了他,“公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马文才迅速收回目光,故作自若的练字,但语气却不免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顾小慕的眼睛很亮,仿佛藏纳了天上的星辰,从马文才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知道了。现下她这样看着他,竟叫他看出了神,她眸中的星光总是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再看几眼。
顾小慕歪头看着脸色突然变臭的马文才,也不知他这反应是信了还是没信。
“看什么?你不想睡觉了!”
猝不及防被他冷冷爆了句,顾小慕条件反射缩回脑袋,望着窗外高高挂起的明月,再结合马文才的话,当下放下墨锭,略略行礼过后就一溜烟跑了。
低头仍在练字的马文才动作减慢了几分,他忍不住留意顾小慕的动向,渐渐放缓的动作持续到顾小慕踏出门槛,关起房门才又恢复原来的速度,只是纸上的字再无往日的行云流水。
—— ——
夜半,顾小慕平铺躺在床上,隔壁周十五的呼噜声跟窗外的明月一般,渐渐升高。但她却不是因周十五的鼾声或者是晃人眼的皎月而精神,她在想祝英台……倒不是因为梁山伯的命案,反正梁山伯有男主光环,加之马文才已经插手,查出真凶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从当前情况来看,马文才似乎很危险,他与祝英台因梁山伯而有所接触,他对祝英台这人从不排斥变成了有所欣赏……这算不算马文才入祝英台的开端啊?!
顾小慕重重叹了口气,马文才的炮灰坑就跟梁山伯的主角坑一样,真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是她拉他入坑的……顾小慕拉过被子蒙住头,决心不再想这个问题。
如果她不拉他入坑,梁山伯怕是没有机会变成蝴蝶了,主角之所以成为主角,可能是因为离不开炮灰。
马文才躲过了这遭也躲不过下一遭,还是既来之则安之。
太守公子马文才这日也是夜半无眠,一是因为他的书童,二是因为贺将军被杀一事。
东方渐露鱼肚白,打鸣的公鸡比为人奴仆的书童们还要积极,仿佛扯着嗓子叫是它这一生中最辉煌的事,兴致高昂。
顾小慕拉开房门,伸了个懒腰,迎接清晨的太阳。
虽然她不关心案子,但是她关心马文才。
如果说,马文才的存在是为了促进梁祝之间的关系,那么,顾小慕的存在绝对是为了破坏马文才对祝英台的印象,让他对她不起兴致!
然而,事实总是事与愿违,她才刚刚出现在马文才的房间门口,就看到祝英台火急火燎拖着马文才起床。
顾小慕当下就要急得跳脚,忍不住伸手巍巍颤颤指着她:“你、你你你……”
顾小慕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她不能说!
清梦被扰的马文才黑着张脸,起床气甚重。
祝英台心系梁山伯,不为所动:“马文才,昨天你说今天才能想出办法,现在你想出来了没?”
“没有。”马文才不紧不慢理着衣服,“就算我想出办法,也被你给折腾没了。”
“你——”本是背对着他的祝英台气得转过身,看到穿衣的马文才时又迅速转过去,“你、你快点!”
说罢,便在顾小慕的目瞪口呆之下踏出了房门。
“发什么呆,还过来帮我穿衣。”这话是对顾小慕说的。
顾小慕对于祝英台的出现耿耿于怀,马文才见她一副有苦难言煎熬的模样,道:“想说什么就说!”
“公子,你干嘛让祝公子闯进你房间啊!”顾小慕怨气甚重。
“你也说了她是闯进来的。”马文才云淡风轻。
顾小慕:“……”
顾小慕气得直跺脚,你能不能给点反应,别这么……纵然祝英台!
“若想破案,还需要房炎章的协助!”这是马文才给祝英台的承诺。
但房炎章只管找人背锅,跟上面交代,哪里会管真凶!
顾小慕懒得理会马文才的故弄玄虚,她只在乎他对祝英台的态度。
不行,她一定要让马文才看上贤良淑女谢安宁,而不是不拘小节的祝英台。
仔细想想,自七夕之后,顾小慕就再没见过谢安宁了,得找个机会把她骗来才行。
此念一出,顾小慕立马就落实了行动,不过不是她找见了谢安宁,而是谢安宁找见了她。
“四五六!”谢安宁款款而来,明艳动人。
顾小慕喜出望外,这就叫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出乎她的意料,谢安宁对此事异常关心:“我听闻马公子已着手调查贺将军被杀一案……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顾小慕乐见此景,于是乎,她尽毕生之所能,胡言之乱语,添油加醋说了番马文才此刻的处境,并且顺带拖祝英台下水,把马文才今日之局面归结到她身上。
最后郑重表示,自己希望谢安宁能出手帮忙,给点鼓励也好,总之就是,不能让马文才跟祝英台独处。
“房副将”谢安宁似乎不大会捉重点,她只从顾小慕的大篇大论中听到了这个路人的名字。
顾小慕恨铁不成钢,但又不能发作,无奈只得转述马文才的话。
谢安宁听后勉强笑了笑:“能得房副将的帮助固然最好,相信……梁公子不久便能恢复清白之身了。”
话虽如此,不过顾小慕可不希望救出梁山伯的代价是马文才与祝英台的关系日渐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