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露鱼肚白,晨光从横生的枯树枝间漏下,落在顾小慕孤独无援的身上,她脸上的泪珠比枯叶上攒了一夜露珠还要透亮还要白。
终于等来马文才的声音,顾小慕破涕为笑,泪眼朦胧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死就好。
顾小慕抬手擦了下眼泪,熟不知,这样做只会令她糊了一脸的血,更是让马文才松动的伤口再一次冒血。
“对、对不起……”
顾小慕下意识将手放回原位,马文才作势将要起身,她慌忙换个位置,让他靠在棵树干上。
“我们在哪儿?”
马文才仰头望着晕成一圈又一圈的白茫茫的天空,虚弱着开口。
顾小慕环顾了下四周,离开祝府之后,她便失方向,只拼命往前跑,现在,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就为了块玉佩,便把半条命给搭进去,想来这亲好推不好退,便是马文才与祝英台躲过了这一遭,也躲不过下一遭。
宴小武那摇摇欲坠的小破屋出现在晨雾中时,顾小慕第一次觉得这不能遮风更不能挡雨的屋子还有如此珍贵的时刻。
想不到,辉煌的祝府与繁华的街市之间,竟还隔了个破败的贫民区。
“公子,你先休息会儿,我生个火。”
顾小慕把马文才放到床上之后,便起身出门捡柴火去了。
客栈里管饭,宴小武从不在家里做饭,灶上锅子早已生锈。她刷了好几遍,才勉强能用。
天已发亮,他们总不能这样一身见不得人的装备大摇大摆的回去。祝府失窃,街上怕是早已布满了祝家守卫……这偷东西容易,守东西难啊!
顾小慕煮了锅开水,帮马文才清理伤口。他这伤口有点儿大,是被人一剑刺进去的,顾小慕触目惊心,马文才不愧是是长命的反派,这么深的口子,加之流了一夜的血,都没死成。
“公子,要不要缝一缝啊?”
顾小慕盯着渐欲裂开的伤口,她把凝血擦出去后,又有新鲜的血冒出来了。
“你来!”
马文才掷地有声。
顾小慕头皮发麻,干笑:“我、我说着玩的……这样……”
一语未毕,马文才忽而疼得倒抽了口气,腰上的伤口裂开道又宽又长的口子,鲜血从里间不断冒出来。
顾小慕当即伸手堵住冒血的伤口,深吸了口气之后从床底下拉出个箱子,取出针线,憋着气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手术。
“你倒真是不客气,连藏在床底的针线都能找出来。”
马文才睨着她,本是酸溜溜的语气因着虚弱而减弱了不少。
“这针线可是我亲自买的,我能不知道在哪儿吗!”
顾小慕从小就喜欢玩针线,缝衣服,宴小武的衣服,便是她缝的。
马文才听得不悦,皱了皱眉头,他们认识不过十几天,就已亲成了这样。
“公子,你先躺会儿。”
顾小慕见此,只以为他因伤口而起反应,忙扶着他躺下。
“指不定祝家的人什么时候搜到这里,到时你若没有力气跑路,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祝家丢了皇家赐物,必定会倾全力找回来……而偷了皇家之物的顾小慕与马文才,更是不用说,只要被抓,必死无疑。
这事儿的犯罪成本可真高!
顾小慕只想着偷了蝴蝶玉之后,马文才与祝英台便成不了亲,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后事。她若是早想到这些……算了,现在说什么都只能逃命了。
“对了,公子,你怎么会被他们伤成了这样?”
祝府的人再多,充其量也不过是些小兵小护卫,又是晚上,依着马文才一个打五杀手的能力,不应该伤成这样啊!
“你不是要我休息,怎又问我?”
马文才语气飘飘然,面上一派轻松,心中的陷入沉思。
当晚,他引着守卫进入后院的石林之中,将要离开之时,又现出几个黑衣人来,石林内一片混乱,他这才错失了离开的机会,为祝家七哥所伤。
那几个黑衣人的目的为何他不清楚,不过他趁乱逃离之时,他们仍与祝家守卫纠缠。
“黑衣人?我也见到个黑衣人了!”顾小慕脱口而出。
“你也见到了?”
“对啊!不过他不像个是要打架或者是要跑路的黑衣人……他像个路过的黑衣人……”
“路过的黑衣人?”
马文才听得思绪沉沉。
“对了!”顾小慕急急忙从怀里掏出已被捂热的蝴蝶玉来,“我们要不要先把它藏起来,万一碰见人搜身就不好了。而且,公子,你已被七公子所伤,到时他们一看伤口位置便知你是凶手……”
顾小慕越说越头疼,这事似乎越来越不好办了。现下他们躲在这里,也不知其他人发现他们不在客栈了没,若是遭人发现他们夜不归宿,那他们暴露的机会就更大了。
“公子,要不我们现在就赶回客栈吧!”
马文才这一受伤,把他们原先的计划都打乱了。他们本打算悄无声息拿走之后蝴蝶玉之后,令祝家干着急的。
现下,人家倒真是着急了,但不是干着急,而是打着祖传和氏璧被盗的名声,走街窜巷抓凶手。
顾小慕胳膊上挂着篮子,内中还装了几个刚刚出土的胡萝卜,鬼鬼祟祟听着几个闲散的老头八卦惊动整个上虞城的和氏璧失窃案。
“小哥,你怎又来了?”
宴小武新交了朋友,这事贫民区的人都知道,早在她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宴小武便带着到人前走了一圈。
加之顾小慕与宴小武一样,热情大方,乐于助人,往来几次,大伙儿也都记住了她。
“是啊是啊,我挖萝卜,等着小武回来呢!”
遭人发现的顾小慕随便扯了理由,溜之大吉。
看来容易被人记住也不是件好事。
等宴小武回来,她要全方位向他打听街上及客栈里的事才行。
宴小武这一趟班,上得贼晚。
天边灰蒙蒙之际,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铺满石子的小道上,顾小慕遥遥望见见,便急速狂奔而去,全然不顾他脸上的错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