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圈近来发生了件怪事。

先是清风明月老早就约好了初五一同到镇上玩，然后是其他书童相继有了共同出门的小伙伴，也是约了初五。

顾小慕一直以为这初五是个什么节日，便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没有小伙伴的阿宏不得已约了她，她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每月初五是发放月钱的日子啊！”

阿宏惊愕的看着顾小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钱财这么淡薄的人。

不过，这都是他的错觉，顾小慕之所以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自己是个有工资的人。

“月钱？工资！”

顾小慕激动得不能自已，听到月钱二字时，眸中已经映出了毛爷爷的影像。

“对、对啊！”

阿宏被她这前后的巨大反差弄得一头雾水，起初还觉得对方是个不慕钱物的人，现在又掉到钱眼里了。

没想到啊！

她还是个有工资的人。

顾小慕的脑子里自动装满了钱和工资，再容不下其它。

“你还没回答我呢？”

阿宏幽怨的看着顾小慕，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鄙夷。

“啊？！”顾小慕沉浸在金钱的氛围里无法自拔，“好、好啊！”

阿宏约她一起去玩，她当然愿意啊！

反正我就快是个有钱人了。

顾小慕突然发现无所事事的自己一跃之间变成了个有追求的人。

从今天起，此后的每月初五将成为她最期待的日子。

一个人若是有了期待，便意味着他将有无限的创造力……连创造力都有了，幸福美好的生活还会遥远么？

“阿宏啊！”顾小慕情不自禁挽起阿宏的胳膊，任他如何嫌弃也不放开，“书童的工资一般是多少啊？多吗？你以前领过工资吗？够用吗？这可是我第一次领工资唉！”

顾小慕无论无何也不会想到，她读大学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领工资，写小说的时候也没有工资可领……最后，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居然是在古代当书童的时候领的，人生啊，真是太玄幻了。

“书童的月钱大概有半两，不过你在太守家干活，月钱应该会多点……”

阿宏挣脱不了顾小慕，只得加快脚下的速度，力求甩掉她。

只不过顾小慕有大把关于钱的问题要问他，死活不放手，于是乎，最后变成了阿宏拖着顾小慕走的画面。

每月半两钱，一两等于一千文，半两就是五百文。

按冰糖葫芦的物价来算，一月她有二百五十串冰糖葫芦的收入，分到每天就是八串冰糖葫芦，早中晚各两根还有两根夜宵……不错不错，生活很滋润。

—— ——

又是给马文才磨墨的时间，顾小慕委婉的表达了初五她要跟阿宏出去的意愿，并且虚伪的关切他当天记得早点去厨房取饭菜，否则会抢不到好吃的饭菜。

当然，这些都是虚的。

重点是，她在旁敲侧击暗示他别忘了发工资。

每月初五是书童们的假期，马文才自然不会为难顾小慕。

只不过，月钱的事……

马文才心无旁骛的写字，直到顾小慕七拐八弯将自己那点小心思表达结束，他才放下笔，凝重看向顾小慕——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忘了？”

“什、什么？”

顾小慕战战兢兢看着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的第六感向来准确，准确到令她害怕。

“我娘从你父母手里将你买来时，早就将你五年的月钱一并给了。”

马文才语气平淡的说着这个令顾小慕伤心的事实。

顾小慕觉得马文才一定是在骗她，他一定是想克扣她的工资当生活费。

每月半两，一年就是六两，五年就是三十两，更何况还有本钱……她那精明的父母怎么就将她五两钱卖掉了呢？

他们为了多卖点钱，可是能想出让她女扮男装这样的事……这不科学！

顾小慕看着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马文才，开始深信他的话不疑，巍巍颤颤……且不说她父母如何愚蠢，就说这马文才的老娘，为什么预支工资这种事她也愿意做啊啊！

顾小慕忧伤的发现个了事实，她没有工资这个事实。

现在唯一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的，便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卖身期是五年，而不是一辈子。五年之后，她又是个有无限创造力的人啦。

不过她还是很郁闷很难受，她都已经计划好了出门之后的事了……唉~

人生在世，最悲哀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破灭。

到了初四晚上，书童们都忙着把事情赶好，第二天好心无旁骛的出门。

整个书童院都处于过节的氛围之中，连向来横行的周十五都变得亲和不少，他看到顾小慕瘫在床上，多嘴问道：“四五六，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什么事情？”顾小慕生无可恋状。

她这冷漠的态度扼杀了兴奋之余的周十五的良心，他不再理她，转而投入自己的事情当中。

顾小慕扒拉过被子，盖到自己脸上。

没工资的人，只能选择睡觉。

卖身契有活契与死契两种，活契是大多数那样的，有工资的；死契是顾小慕这样的，没有工资的。

卖死契的，一般是急需钱的人家，比如顾小慕这急着娶媳妇的人家，还有就是诸如家人生病什么的……

顾小慕想不到的是，这么多的书童之中，就只有她一人是死契。

她更想不到的是，这个还有行业歧视，活契的可能看不起她这个死契的。

这都是阿宏告诉她的。

他从顾小慕的话中了解到她是个死契书童，便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嗯嗯，阿宏是个好人。

第二天是假期，顾小慕没有起床压力，所以她既不着急早睡也不着急早起。一直等到月过斜山，她才沉沉睡去。

醒来之时，公子们的早课已开始，书童屋早就人去窝空，四下寂然，仿佛整个山中只有顾小慕一人。

顾小慕走出屋子，活动了下四肢，阳光温暖，清风和送，好不惬意。

知道自己是个没钱出门的人时，她早就想好了今天要做什么。

她要好好把握住这没人的时间，把自己浑身上下刷了三五遍。

自她到这鬼地方起，每次洗澡都是战战兢兢匆匆了之，早不知身上积了多少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