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一起欢欢喜喜团聚了两天,海洋和毛蛋现在不用拼命学习了,彻底放松下来了,没事就去二柱的养猪场帮忙,一门心思想跟他学做生意。菊花闲着没多少事,心里是那么的不安,感觉到坐卧都有些不宁。自从知道了大柱还和家里有着联系,现在在“宏泰”县里做生意,她就渴望能赶快见到他,看看这个自己经常思念的曾经的丈夫。但是又不好意思对母亲和苗苗表达出来,只能在暗中着急。
这天她看到海洋又要去二柱的养猪场了,脑子里有了主意,就领着海洋去了奶奶的屋子里。奶奶看她们俩来找自己,就问有什么事?
菊花看着婆婆犹豫着说道:“妈,是这样,我觉得那件事情还是应该给海洋说一下了,让孩子也好有个准备。”
奶奶愣了下。她是想找机会把那件事情告诉海洋,但又害怕他小小年纪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海洋一看两个人都支支吾吾,说道:“奶奶妈妈,你们到底有啥事赶快说呀,我还要去养猪场干活呢。”
奶奶叹了口气对菊花说:“要不然还是你来说这事吧。”
菊花深吸口气,说:“妈,那好,那我就说了吧,我觉得海洋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咱们不能瞒他一辈子。海洋现在是个成年人了,我想他会勇敢接受这事情的。”
海洋心里有了预感。父亲逃亡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感觉到他肯定悄悄和这个家有着某种联系,甚至还悄悄回来过,只是他没有问过家里人,他清楚家里人也不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问:“奶奶,妈妈,你们是不是想给我说我爸爸的事情?”
奶奶眼睛躲开了,不敢看他,让她还是听妈妈说话。
海洋眼睛直直地盯着母亲。菊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头说:“对,海洋,我们是想给你说你爸爸的事情。孩子,你爸这些年和家里一直也都联系着,他也没有跑太远了。”
海洋果然有些激动了,脸都红了,嘴巴里大口喘着粗气。
奶奶有些慌了,搂着他说:“海洋好孩子,你别急呀,我和你叔叔就是害怕你接受不了这件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菊花跟着说:“是呀,奶奶和叔叔以前是想告诉你来着,但是这两年你要学习考大学,功课这么紧张,她们都害怕耽误你。”
海洋抓住奶奶的手,激动说:“奶奶,我爸现在在哪里?我想见到他,咱们今天就去找他吧。”
菊花让他还是先镇静下来。“海洋,你现在考完大学了,没啥负担了,奶奶就是想告诉你这事,然后你去见一下你爸爸。你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你爸了,你爸他也很想你了。”她又说。
海洋又问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和家里联系的,现在在干什么?
“孩子,这事情时间长了,你听我慢慢说。”奶奶然后就把大柱当年为啥要从监狱逃跑,以及逃亡后的生活都告诉了海洋。
海洋半天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精神,喃喃说道:“那就是说我爸逃出去一直在做生意,悄悄帮助着咱们家里?”
菊花点着头说:“是呀,要不是你爸一直做生意帮助咱们家里,你叔叔也不可能办个养猪场,还有你也不可能一直在学校里上学。”
奶奶流着眼泪说:“你爸逃出去的这些年也很不容易,开始的时候为了能生存下去,他靠着捡破烂为生,后来慢慢攒了些钱,然后又卖早点。靠着他的勤奋,他又开了几家饭店,这才给家里挣了钱。”
海洋已经被父亲的故事深深撼动了。父亲一个逃犯,为了能给家里挣钱,十几年来隐姓埋名,他是多不容易呀。现在就是个正常人做生意都很艰难,而父亲一个逃犯,竟然还挣了这么多钱。
海洋对着奶奶问道:“奶奶,那我爸经常回来看你们吗?你为啥不告诉我,让我也见一见我爸?”
奶奶摇着头说:“你爸咋敢经常回来看咱们呀,那样就太容易被人给发现了。他一般也就是两三年回家看一次。家里人都担心你年纪太小,每次你爸回来了都不敢给你说,都是你爸悄悄看看你。你爸看到你长得越来越高了,学习又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菊花接着说:“你爸也很想你,我听奶奶说你爸去年还专门去你们学校里看过你呢。那次你二叔给你送吃的,你爸跟着一起去了,他就躲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你。你爸说了,他要好好给你攒钱,供着你上大学,还要给你买上一套结婚的房子。”
海洋已经忍不住了,抓着奶奶的手说道:“奶奶,我现在就想见到我爸,咱们赶快去找他吧!”
奶奶看看菊花,想征求她的意见。菊花当然愿意马上见到大柱,就说:“妈,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今天就去见大柱吧。海洋都十五年没有见过父亲了,还是让他们父子赶快团聚吧。”
海洋不由分说,拉着奶奶和母亲就要出门。奶奶说:“哎,你别这么急呀,我也不太认识路,这事还要叫你叔叔领着咱们去呢。”
海洋马上拿起家里的电话就打给了二柱,让他赶快回家一趟。
二柱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急忙开着拖拉机回来了。奶奶就把海洋急着要见大柱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最近也在考虑该让海洋去见一下我哥了,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二柱点上支烟吸了口说。
母亲担心他走了养猪场没有人照顾,二柱说:“养猪场现在没多少事了,我让苗苗留下来照顾就可以了。”
菊花说:“兰英和小五也在宏泰县做生意,叫上毛蛋一起去吧?”
毛蛋也早就想去宏泰县看父亲了,自然是应该一起去。
几个人这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二柱思索了下说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走动静太大了,还是要分开来,这样别人就不怀疑了。我看这样吧,我带着咱妈和毛蛋先走,嫂子和海洋在后面坐公共汽车,咱们到了县城汇合,然后一起坐火车。”
于是她们就分头坐车去了县城。在县城的一家商店里,二柱又打电话通知大柱,说母亲菊花和海洋去要去看望他。现在家里虽然安了电话,但是他们害怕电话被公安局监控了,一直不敢用它和大柱联系。
火车是晚上十一点多的,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多就到了宏泰县。
大柱听说儿子和菊花要来看自己了,激动地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脑子里不停地幻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团聚的幸福时刻。儿子已经彻底成个大人了,个子比他长得还要高了。想当年他就担心儿子小小年纪变成了孤儿,一辈子该多可怜,可是真是想不到儿子竟然这么有出息了。听说他这次考试成绩很好,今年不出意外应该能上个重点大学了。只要儿子能大学毕业,那么他一辈子的前程就彻底不用发愁了。
想到儿子将来的美好的生活,他心里感到了安慰。
不过母亲和二柱为啥要把菊花叫来呢?大柱知道菊花前些年就跟着她那个老公离婚了,后来一直一个人生活。难道是母亲想让自己和菊花复合了,所以才把她叫来了?是的,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家里人也不会也不敢把自己隐藏在宏泰县的事情告诉她的。
大柱还不到五点就赶到了火车站,在站台上徘徊着,脑子里还不停思索着这些问题。如果自己和菊花相逢了,他真的还能和她重归于好吗?说实话大柱在监狱里听说菊花离家出走时心里是那么恨她,他从监狱里之所以逃跑也可以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一家人正在受苦受难,而她却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去享福了,他发誓要在心里一辈子仇恨她。但是后来听说她和那个老公生活也不幸福,尤其是她和那个老公离婚后一门心思专心致志照顾着海洋,还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他心里又渐渐开始原谅她了。人都不是圣人,都会犯错误的,自己不是也一样吗?当年犯了那么大的罪,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要说菊花离开自己也情有可原。既然菊花已经认识了错误,那么还是应该原谅她一下,就听从母亲的安排吧,这样母亲也就放心了。
话说海洋和菊花二柱坐在火车上也是很兴奋,几个人一路上说着话,都不肯睡觉。到了后半夜了,毛蛋瞌睡的实在不行了,不断地打着哈欠,母亲才催着他们安静了下来。
菊花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又醒过来了。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着母亲见来到了大柱家里,可是大柱开门看了她一眼就把门关上了,不让她进屋子里。母亲一个劲给大柱说着好话,请他原谅菊花犯过的错误,但大柱还是没有答应。菊花实在没办法了,一个人在夜晚的街道上流浪了起来。忽然间一个蒙着面的壮汉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菊花大喊着被惊醒了。她感觉的自己的心都在跳动,脑子里又回想起了梦中的场景。自己当年犯下了那么大的错,大柱真的就能忘记,能原谅了吗?她对这事情又有些怀疑了。自己给大柱给这个家带来的伤害真的太大了,就是大柱不能原谅,那她也完全可以理解。如果大柱真的能接纳了自己,那么以后当牛做马,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马上快五点了,她叫醒了还在睡觉的二柱和海洋。
海洋和毛蛋都赶忙起来穿好了衣服。毛蛋笑嘻嘻说道:“太好了,坐了一晚上火车,终于要见到我爸我妈和大柱叔叔了。”
菊花就害怕小孩子嘴巴不牢靠,提醒道:“毛蛋,你一定要记住了,见到大柱叔叔的事情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说起,不然你知道很危险的。谁要是问你去宏泰县干啥了,你就说去看你爸你妈了。”
“阿姨,我是个大人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胡乱说的!我就说我爸我妈在宏泰县做生意,我去看他们。”毛蛋点着头说。
二柱看了下周围睡熟的人,小声说:“就是,给你说,以后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你见过大柱叔叔的事情,嘴巴一定要严!”
母亲从床上起来了,菊花又交代海洋和毛蛋记着搀扶好奶奶。
五点多了,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火车马上进站了。
二柱从车窗里探出头,眼睛就开始寻找着哥哥。火车行驶到了站台,他看到大柱了,急忙着向他挥手。大柱跟着火车跑了起来。
火车终于停下了,二柱兴奋地首先从车上下来了,后面海洋和菊花慢慢搀着母亲下了火车。大柱急忙迎了过去。
两年多没有见到母亲了,他的心里是那么的思念,他尤其是渴望着能见到儿子,和儿子团聚在一起。
大柱接住了母亲,笑着问道:“妈,你们都来了?”
母亲高兴地咧着嘴笑着,然后她又让海洋赶快叫父亲。
海洋记忆中的父亲是那么的年轻,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了,一点也没有了记忆中的影子。
他羞涩地冲大柱喊了一声。大柱一把抱住了海洋,紧紧搂着他说:“海洋都长这么大了,太好了,听说今年考试成绩也不错呀。”
二柱得意说:“那当然了,海洋这次估了五百八十多分,肯定能考上个重点大学了。没想到咱们海洋还这么有出息!”
“我听说海洋学习一直很好,就像你上学时那样。”大柱笑说。
母亲看到他们说话都忘了菊花,忙对大柱说道:“哎大柱,你看看,菊花也来看你了,你跟她也说说话呀。”
大柱冲着菊花笑了笑,然后对母亲说道:“妈,那咱们赶快回家吧,回去了咱们再慢慢说话。”
二柱笑着道:“对对,咱们赶快回家,这里说话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