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和毛蛋上小学二年级了，每天还要有人来接送。兰英和母亲成天忙着纳鞋底挣钱，彩霞就承担起了接送孩子的任务。

彩霞胃一直不太好，饭量不大，稍微多吃一点就感觉肚子不舒服反酸打饱嗝，所以她平常不敢多吃饭，身子长得也就很瘦，也没力气帮着小五干农活，为此她心里一直很内疚。

小五为了给家里挣钱也是很辛苦，开着拖拉机每天都要去外面找活干，到了农忙时还要回来割麦子耕地。尽管小五活得很苦很累，但他从来对彩霞没有过抱怨，回到家里还高高兴兴。有时候在外面开了工资，他就买上些好吃的，给彩霞和毛蛋改善生活。

看到媳妇和儿子都很开心，他就感到满足。

这些天小五在县城的一家建筑工地给人家拉砖和沙子，每天都要进城好几趟，他就想顺便带着彩霞去县医院里好好检查一下，最好能做个胃镜。但是彩霞害怕花钱多，一直找借口没答应。

下午下午五点钟了，彩霞准时去了学校接孩子。

来到学校门口，学生们放学了都兴高采烈回家了，彩霞等了一阵，没见到毛蛋和海洋的影子。她向一个孩子打听，那孩子说毛蛋和海洋犯错误了，被老师留在学校里训斥呢。

彩霞就赶忙去了老师办公室，想了解情况。那个年轻女老师见到彩霞说：“好呀毛蛋妈妈，你来了刚好，你家儿子今天和海洋跟同学打架了，我正批评他们呢，你们回去也要收拾他呢。”

彩霞忙问毛蛋和海洋为啥跟同学打架？“妈，这事不怪我们，今天张小宝欺负海洋呢，我看不惯说他两句，他就先动手打我，我被他打了，没办法才还手的。”毛蛋觉得自己委屈，汇报说。

海洋也争着要给彩霞诉苦。老师看乱哄哄的，就对彩霞说：“是这样，今天张小宝骂海洋了，说他爸爸是个逃犯。毛蛋听他骂海洋就不乐意了，两个人跟着张小宝打了起来。你想想，张小宝一个人咋能打得过他们俩，结果鼻子都被打烂流血了。”

毛蛋和海洋成天在一起玩，两个人就像是亲兄弟，有人敢欺负海洋，毛蛋肯定不答应。“妈，张小宝最坏了，平常就爱欺负同学，今天他要欺负海洋我就不答应，我和海洋也不害怕他！”他说。

海洋也说：“就是，上次刚刚欺负毛蛋，我也给毛蛋帮忙了。”

彩霞批评了毛蛋和海洋几句，然后赶快给老师承认错误，表示回家后一定好好管教毛蛋和海洋，还要给张小宝家里道歉。

因为平常海洋和毛蛋的学习都很好，年轻女老师还是挺喜欢这两个孩子，也就没有再教训他们俩了，让彩霞领着他们回去了。

彩霞先送海洋回了家。兰英和母亲正忙着纳鞋底，见到她们就问今天咋回来这么晚，是不是有事了？“唉，这两个孩子今天在学校惹事了，被老师留下来训了一顿。”彩霞叹着气说。

海洋和毛蛋平常表现一直不错，都很老实，所以母亲和兰英听了这话都紧张了，赶紧问他们惹什么事了？彩霞就把这两个小家伙跟张小宝打架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大柱成了逃犯，屋里没了主事的男人，一家人在村子里都觉得没颜面抬不起头来，不受人欺负就算好了，海洋咋还敢打别人。母亲和兰英就都批评起了海洋。海洋看奶奶和姑姑都这么担心，也保证以后不跟别人打架了。“就是呀，以后千万不要跟别人打架了，不然打坏了同学，就要给人家赔钱，咱们家哪有钱呀。”兰英搂着海洋说道。

彩霞跟着说：“海洋，毛蛋，你们俩学习都好，就不要跟那些坏孩子一般见识，你们在学校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就会有出息了。”

海洋心里还是有点想不明白，问道：“妈，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说我爸爸是逃犯，他们是不是胡说八道呀？”

大柱坐牢的事家里人都瞒着海洋，更不敢让他知道他爸爸现在成了逃犯的事情。母亲和彩霞都让海洋别相信同学的话。

海洋又问：“我爸不是逃犯，那他咋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呀？”

家里人以前统一过口径，就是为了应付海洋的疑问。“海洋，你爸出去做生意了，去了好远的地方，回来不方便的。”兰英说道。

彩霞也笑着说：“就是海洋，你爸去远处做生意给家里挣钱呢。等到将来你爸爸挣上好多的钱，他就会回来看你了。”

大人都这么说，海洋尽管心里还有些疑惑，也就不再追问了。

兰英让海洋赶快进屋子去写作业。彩霞带着毛蛋要走了。

兰英笑着说：“好，彩霞姐，那你赶快回去做饭吧。我小五哥在外面挺辛苦，嫂子你多给做点好吃的。”

彩霞笑着说自己也经常给小五烧肉呢，可他不舍得吃太好了，一门心思就想着能多攒点钱。

“你们家房子年头有点长了，小五一心想给家里盖新房子。”母亲发现彩霞比以前消瘦了，又说，“哎，彩霞，我问你一下，你最近胃咋样了？我看你脸色黄黄的，人也好像瘦了。”

彩霞笑了笑说自己还是那个样子，都是些老毛病了。

小五经常在外面打工，能挣些钱，家里的条件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彩霞还成天省吃俭用。兰英说道：“嫂子，小五哥现在在城里打工，不然你去县医院看看吧，最好能做个检查，别把病耽误了。哦，我妈的气管最近也不太好，到时候把我妈也带上。”

按理说母亲的气管炎很严重，可她也舍不得去城里看病，每次犯病了都是随便吃点药凑合。母亲说道：“我这个老毛病，吃点药就行了，彩霞还年轻，可不敢耽误了。”

“就是嫂子，你还要重视点，别凑合呀。”兰英又提醒说。

彩霞答应着带上毛蛋走了，兰英看时间不早了，也准备做饭。

天快黑了，小五的拖拉机在门口叫唤了，家里人就知道他和二柱打工回来了。母亲和兰英都迎了出来。小五见到母亲笑着说：“大妈，今天二柱开、开工资了，你给做好、好吃的了吗？”

母亲笑道：“做了。二柱现在这么辛苦，当然要做点好吃的了。”

兰英问二柱开了多少钱？二柱笑着说：“还算不错，这个月开了一百五十块钱。不过还是不能跟小五哥比，小五哥开了三百块钱呢。”

兰英笑说：“人家小五哥开车拉货，你肯定跟人家没办法比了。啥时候咱们攒些钱，给你买上辆拖拉机，你也就能挣大钱了。”

小五笑着说：“二柱现在年纪小，只能在工地上打、打小工，以后学、学个泥瓦工的手艺了，一个月就能挣、挣二三百块钱了。”

母亲邀请小五进家里一起吃饭。“不了大妈，彩霞给、给我准备饭了，还等、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小五笑着道。

母亲想到彩霞身子那么瘦弱，就对小五说了自己的担心。“真的呀小五，彩霞身子不行，你还是带她检查一下，别耽误了。”母亲说。

小五肚子饿了，急着要回家，就答应了。

小五回到家里，彩霞就赶忙端上了饭菜，招呼他和毛蛋吃饭。

小五想起大柱妈的交代，仔细看一下媳妇，也发现她的脸色很黄，黄得不正常。小五有些担心了，提出明天一定要带她去医院里看病。

彩霞还是不答应。小五说：“你看你这个人，我现在能、能挣钱了，咱们条件比村里人都、都好，你咋还舍不得花钱。给你说吧，只要有了好、好身体，咱们将来还会有、有好日子的！”

第二天早晨小五要去县城了，硬是拉着彩霞上了拖拉机。

彩霞在医院里抽了血，到中午的时候小五跟着她一起去看结果。

医生看了化验单很严肃说：“你媳妇的病不轻呀，需要住院治疗。”

彩霞急忙问自己得了什么病？“你就不是胃病，现在检查是有点肝硬化了，所以你的脸和眼珠子都有点黄了。”医生说道。

小五虽然不懂医学，不过也听说过肝硬化这个病很厉害。他对着彩霞说：“你看你，我让、让你早点检查你就、就不愿意，咱们以前一直以为是胃病呢，看了这么多年，都、都耽误了。”

小五想让彩霞赶紧住院，但是身上只带了三百块钱。

医生倒是好说话，同意他先交上三百块钱，以后回家再取上一千块钱来交住院费。现在住院这么贵，彩霞很是心疼，而且住院了就没办法照顾毛蛋了，所以她很不愿意住院。

彩霞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还不赶快治疗，小五发火了，让她今天必须住院，说孩子可以交给兰英她们来照顾。

小五从来没有对彩霞发过火，她也有点害怕自己的病，只好答应在医院里住下了。

母亲和兰英听说彩霞得了肝硬化，都有些吃惊，就让小五安心陪着她在医院里看病，毛蛋交给她们来管理。小五家里还养了一头猪和几只鸡，每天也都由兰英来照顾了。

住院还是很花钱的。彩霞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一千多块钱就花的差不多了，医院里又开始催着交钱。彩霞实在是舍得不了，身上的黄疸刚消退，她就急着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