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说,我这一生恨的人有很多,韩江就是其中一个。
“一生”,一个十五岁的男生用了这个词。
肖尧说,我有很多次都冒出过杀掉韩江的想法,可是当他真的死了,我却感到害怕,有些歉疚,甚至还有伤感。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
“你为什么会感到歉疚?韩江是你害死的吗?”
肖尧点头,又摇头,几乎是哭着说:“我只是想他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没有写下那个愿望就好了。”
“什么愿望,你写在哪里的?”
肖尧脸色发白,过了好久才说道:“我把愿望写在一张纸上,折成小船放飞在河里的。”
“你没有撒谎吗?”
肖尧将嘴唇咬得紧紧地,使劲摇头。
“小船上写的什么?”
“韩江不得好死。”肖尧流下泪来,不可抑制地趴在桌上大哭。
“韩老师,你原谅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肖尧情绪完全失控。
许处对苏白说,妈的,老子可算看出来了,那就是一个组织,杂种,专干杀人的事。
每个人可能都加入了那个组织,可能还有的人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加入了那个组织。
两件案子就这样搁浅了。
韩江的葬礼苏白去参加了,他悄悄躲在一个角落里。韩江的家人哭得凄惨而绝望,旁边有人在痛骂警察的无能。
“我会找到凶手的。”苏白这样说。
“或许,我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在绚烂的霓虹灯下,付一笑细心地挑着一根根鱼刺,如是说。
苏白赶到“常青藤”的时候,常青藤已经人去楼空了。
乌黑的大门上挂着笨重的铁锁。
几十分钟后,王大海,苏白,许处,庄严地踏进“常青藤”。
古朴的桌椅整齐地排列着,八仙桌上还摆放着筷子筒,里面是乌黑的筷子。柜台上横放着一把算盘,珠子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厨房里有一筐已经发蔫的小白菜,灶台上没有锅,墙上挂着大大的漏勺。
如果说一楼就是一家已经打烊了的小面馆,那么二楼就是一个装修得淡雅精致的居所。大圆桌上摆了大量的多肉植物,两排架子上也是放着各种各样的绿植。一共发现三间卧房,每间房都重新刷新了一遍,还残留着点点油漆,木架子床上没有床单,什么也没有。
书房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架,没有书。书架上摆了一个小罐子绿植,下面压着一张纸。标准的仿宋体。
“我们已经死去”。
三人良久没有说话。
农历腊月二十七,喜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缉毒警察端了一个贩毒团伙。
那天的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男男女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过年货。
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有卖拨浪鼓的小摊前面,陈小明裹着厚厚的围巾,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笑。
很快他就要埋好第二十个拨浪鼓了。
罂粟说,埋下第二十只拨浪鼓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所有有关她的一切。
陈小明为了罂粟的惊喜,给家里的母亲打电话说他们寒假要留在学校补课,他二十九的时候再赶回去。
罂粟,罂粟。
陈小明摇着拨浪鼓,一步步朝亭子走去。
陈小明不知道几个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陈小明捡起了一根棍子,欢喜地刨着土,很快就刨出一个小坑来。
陈小明将拨浪鼓放进去,可是还没等他用土将拨浪鼓埋上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铐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陈小明诧异地看着四个人,他们一脸严肃,其中一个拿出一个证件在他眼前晃了下,“警察。”
陈小明满脸惊愕。我犯什么事了?
一个警察将拨浪鼓从土里取了出来,撬开了拨浪鼓的盖子。陈小明看到,他从鼓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里面装了白色的粉末。
“不……不可能……”陈小明趴在地上,疯狂地扒开那些土,想找到以前埋下的那些拨浪鼓。
“别费力气了,早就被人取走了。”
宛如晴天霹雳,陈小明被狠狠地击中了。他用沾满了泥土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
“你认识她吗?”警察将一张照片放在陈小明眼前。
照片上是陈小明朝思暮想的人,照片上的女孩长着一张能迷惑人的脸。
“罂粟……”
陈小明终于哭了出来。
被警察带走的途中,陈小明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一只蝴蝶的样子,还有罂粟甜美的声音,“这是鬼美人凤蝶……”
鬼,美人。
陈小明终究没能等到罂粟所说的惊喜。
被警察抓住,这算不算是惊喜?
罂粟曾说要告诉他有关自己的一切,陈小明也听不到了。他只从警察的口中听说,田心甜,已经贩毒很久了,同时,她还是一个吸毒者。
“哈哈……我竟是这样得知罂粟的名字的……”陈小明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