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城的气温越来越低了,然而在本该下雪的天气里,却见不着一朵雪花。
三中的校园种了几棵腊梅树,黄色的花朵在枝头灿烂地绽开,散发出扑鼻的香。那香味是浓烈的,令人眩晕的。
张小宇靠在围栏上,看着树下那抹火红的身影发呆。
孟乔对着腊梅树发呆。
张小宇看着孟乔,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株树,那棵树弯弯的,小小的,在那几棵树旁边显得瘦骨嶙峋。突然,她伸出一只脚,猛地向树干踢去。
梅花簌簌,孟乔在黄色的梅花雨里,仰着头,像一只天鹅。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放学后,杨大歪来找张小宇。
“宇哥,都办好了,她答应下个星期过去。”
张小宇点点头,拍拍杨大歪的肩,“咱明晚一起过去吧。”
黑暗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它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悬挂在人们的头顶上。饱经风霜的大榕树老态龙钟,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一阵轻微的风吹过,榕树上的红布条开始晃动,布条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树下行走的张小宇抬起头往树上看了一眼,随即攀上杨大歪的肩,大步向前。
“常青藤”牌匾上的绿颜色好像更深了,麻绳歪歪扭扭,像深海处蓬松的水草。
杨小歪敲门,三长两短。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探了出来。
“小五,快上楼,就等你俩了……”
张小宇一步一步踩在木梯上,每一步都很重。
尽管楼上那张大圆桌前已经围满了人,张小宇还是一眼看出多了一张新面孔。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五官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是组合在一起偏偏有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女孩儿并没有化妆,但是苍白的脸却散发出妖冶的美。宛如一只狐狸。张小宇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很有魅力。女孩儿注意到了张小宇的目光,突然向他微微一笑,嘴边涌出一对小酒窝。
那笑是勾引,是诡异,是带糖的毒药。
“小五,你来了。”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站起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罂粟。”
罂粟缓缓站起来,伸出一只手,“你好,多多关照。”
张小宇看到了罂粟无名指上缠着创口贴。“你好,小五。”张小宇伸出手去,与罂粟的手相握。
穿白衬衫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揉着一张便签,道:“十三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是我们来这里办的第一件事,大家都干得很好,继续努力。每个人都能实现心愿。”
楼下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一些人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白衬衫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快去敲门,咱们又有人的愿望要实现了。”
适才给张小宇开门的男孩子又走下去开门了。
“嗒嗒……嗒嗒……”
二人一前一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小明累得满头大汗,汗水一颗颗往下滴。今天晚自习下地晚,他错过了换乘车,他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对于这个地方,他的内心在强烈地呼唤着他。
还是那张大圆桌,还是满满一桌人。只是——
陈小明踉跄地跑过去,死死地盯着罂粟。因为激动,他甚至不能开口说话。
“你好,二十七。”
是罂粟先开口了。罂粟还对陈小明甜甜地笑。
陈小明曾经许下的愿望:我希望罂粟能和我说话。
“怎么了,你傻了吗?”罂粟居然走到陈小明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这里人多,我们到那边去……”
陈小明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他的袖子被罂粟扯着,他麻木地跟着罂粟往前走……
“呵,有趣。”白衬衫男人拍了拍手,走到一张桌子旁,从桌上拿下敞口玻璃罐子。罐子里躺着一张橙色的便签。
白衬衫男人将手伸进罐子里拿出便签,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啪——”火苗窜起,很快将便签舔舐干净。
便签上那行字也永远地消失了。“我希望罂粟能和我说话”。
“好了,朋友们,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个幸运儿。”白衬衫男人又拍了拍手,从另一边走过来一个男生,他捧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箱子里装满了敞口玻璃瓶。
男生将玻璃瓶依次从箱子里取出,将它们摆在大圆桌上,围成一个圈。
圆桌旁的人屏息以待。
白衬衫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棍子,棍子的一端有一个红色的小突起,像火柴头一样。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白衬衫男人捏住小棍子的中间,将它放在离桌面上方一寸的位置,猛地旋转。
小棍子剧烈地旋转起来,红色的头儿画出一个又一个圈。
终于,小棍子停了下来。它红色的头指向了一个装着白色便签的敞口罐子。
白衬衫男人拿起玻璃罐子,取出里面的便签,轻轻展开。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八号”。白衬衫男人说道。
一个染了黄色头发的杀马特男生松了一口气。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依次散去。
随着白衬衫男人灭掉所有的灯,锁上厚重的门,“常青藤”便陷入了寂静。
二楼一处角落里,又多了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躺着一张黑色的便签。白色的字迹闪着荧光:我要罂粟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