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清脆有力，就像秒针倒计时时候发出的声响，陈默斜着眼睛注视着他，手紧紧地握住骨刀刀柄，准备着在他过来的那一刹那，为他的“倒计时”画上句号。

守卫用手拍了拍比尔的后背，说道：“你们是工厂新派过来的？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两个？”

比尔冲他挤出一个微笑，微笑绽放在满脸横肉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是的，我们两个是新来的，对这地方还不是很熟悉。”

“能给我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守卫朝他们摊开手，“最近上头听说诺亚组织的人在咱们的地盘上活动猖獗，所以严格了些。”

陈默装作警惕地说道：“你没见过我们，我们也没有见过你，那怎么才能肯定你不是诺亚的人，这世道贼喊捉贼也说不定。”

守卫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从胸口上的口袋拿出证件，交到陈默的手上，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的确是没有考虑周到，请检查我的证件。”

陈默假装很认真地看着守卫的证件，其实她就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注意，她翻了几下就把证件还给了对方，守卫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件珍宝一样把证件收进自己胸口的口袋。

“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证件了吧。”

陈默点点头，从自己和比尔胸口的口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件，这也是这个计划中关键的道具之一，能做成这种以假乱真的证件的人在纽约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自然就是菲尔德无疑，即使菲尔德再三强调自己准备的道具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但是陈默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很好，桑德斯还有菲奥娜，我们这就算认识了，刚才我对你们还有些怀疑，因为你知道的前几天的集中营会议上，我不记得见过你们，要知道我们机器人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守卫笑着说道，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手心上握着一把微型手枪。

“噢，看来我的脑袋都差点被人崩了。”比尔长舒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看看证件上的注册时间，我们是两天前才来的，当然没参加过那个什么会议。”

“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年头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你说对吗？”守卫微笑着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给一个叫刘墨轩的囚犯送棉被。” 陈默说道，“可是很不巧在出工厂的时候工厂的机器出了些故障，没有把这座监狱的地图上载在我们两个的大脑里，所以现在有点麻烦。”

“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座监狱里全都是红外线，一不注意就会触碰警报，那就麻烦了。”守卫的脸上又生出了疑问，随即说道，“不过没办法了，我等会带你们去诺玛的中央控制室，他会给你们上载一份地图。”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万一触碰到了红外线的话。”陈默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能遇见这么一个守卫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她自己也研究过这座监狱的红外线的位置，但是始终不如一个知情者来得有用，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然布好了鱼钩，只等上钩。

“那好吧，我带你们过去吧。”守卫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比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抢先说道：“那就太谢谢你了，快走吧。”

一路无话，守卫也不再多问他们什么，只是带领着他们在弯弯曲曲的走廊里穿行，陈默和比尔紧跟在后面，生怕掉队。陈默时不时地看向走廊两侧的囚室的门，门很新，很厚重，里面的人听见走廊上有动静，时不时有一间牢房里有几个人贴在铁门上的小窗朝外观望，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对一切未知事物的好奇，可是那一张张苍白干瘦的脸就像依旧可以行动的木乃伊，眼神涣散，空洞地毫无生气地望着声音的来处，就只是呆呆地看着。突然陈默在一间囚室的小窗里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没有往日的胸有成竹的狡黠，此刻尽是焦急和惶恐，那不是别人竟然是小恶魔。

小恶魔拼命地张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他死命地拍打着牢门，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陈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当她再看向那间囚室的时候，哪里还是小恶魔的脸，变成了一个脸皮搭在肩膀上的老女人，若不是她移动的眼珠，实在看不出她竟是一个活人。

“小心一点，这里的红外线很密集，你们得跟着我走的路线走。”守卫提醒道。

陈默一边跟着守卫走，躲避着红外线，一边在心里呼唤着小恶魔，可是和之前一样，小恶魔并没有答复，她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在刚才的幻境过后，小恶魔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切都如同计划得一样顺利，陈默和比尔就这样来到了目标所在的囚室门口，守卫看着站着不动的两个人，摇摇头很无奈地再次掏出自己的证件在囚室门上的刷卡区，刷了一下，只听嘀地一声，囚室的门向右侧滑开。

“这种门是要用你们的证件打开的，把证件上的条形码对准这个刷卡器，诺玛会自动读取你的身份信息，然后决定是否为你开门。”守卫向他们解释道，很显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自从机器人具备了人的情感之后，就失去了他们原本具备的叫做耐心的美好品格。说完他倚靠在门边，冲比尔努努嘴，示意他赶紧把棉被放进去。

陈默匆匆往囚室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大概挤着十个囚犯，他们都坐在自己的地铺上，干瘦得像一具具骷髅，凹陷得眼眶浑浊的眼球齐刷刷地注视着门口，她不禁感叹和这里比起来辛迪加集中营就好像天堂一般，那里只有肉体的折磨，而这里他们承受的是精神的毁灭，一个人没有了精神，单凭一具空壳又有什么作用。

“快一点啊，我还得带你们去诺玛那儿上载地图。”守卫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丝毫没有发现刚才还注视着囚室里的陈默，这时候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悄悄地掏出了她的骨刀，轻轻地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机器人的皮肤只是一种装饰，自然没有人类那么敏锐的触觉，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骨刀已经割开了他的脖子，接着一刀刺穿了他的控制系统。

“别进去！”陈默收起刀，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四下观望，除了抱着一床棉被的比尔，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陈默突然心里有些发毛，左眼皮跳了几下，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快看，那个就是刘墨轩!”比尔指着坐在房间角落的骷髅状的老人，一副破碎的眼镜和几缕散乱的头发参差不齐地长在光秃的头皮上。

陈默想也没想，快步踏进囚室，走到刘墨轩的身边，一把拉起他，她此时看清楚了刘墨轩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默，缩瘪干裂的嘴突然咧开，露出一个笑容，极其诡异。

陈默看着他的笑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她的脑子里登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她回过身子看着在门口的比尔，比尔原本长满横肉的脸上的皮肉正一点一点地剥落，变成了一张腐烂的残缺的脸，牙龈裸露在外面，牙齿上淌着血水，散发出强烈的臭气，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曲状，原本熟悉的比尔此时此刻尽然变成一个极其恐怖的怪物，他直勾勾地瞪着陈默，就像在觊觎手到擒来的猎物。

突然刘墨轩一把拉出陈默的手，她做梦也想不到，如此干瘪的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就像铁钳一样紧紧地夹住她的手，让她无法动掸，囚室里其他的人，此时都站了起来，全部面向陈默。他们的嘴角不约而同泛起了诡异的微笑，身体不自觉地扭曲着向陈默涌来，他们张开嘴，嘴里的臭气弥漫了整个囚室，就像死老鼠的气味，这是腐烂死亡的味道。参差不起排列的牙齿向陈默袭来，所有人都贪婪地望着她，渴望把她的肉体一点一点撕扯下来，把她变成一具吃剩下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