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大仇得报
作者: 静夜寄思更新时间:2022-06-07 15:35:16章节字数:13649

趁着营地慌乱的工夫,唐明俊借助破败瓦房的掩护,在荒地中狂奔。


一路上,唐明俊谨慎地反侦察,直到确认身边没有任何跟踪和埋伏,他才迅速地潜入一间可以发出电报的秘密小屋。


这是唐明俊做特工以来最为紧张的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死亡的威胁,更是因为他身上背负着曾景阳的使命和信仰。曾景阳以性命相托,唐明俊不忍辜负,也不能辜负。


满脸紧张地将情报传递出去后,无穷无尽的疲倦涌入唐明俊的身体,让他无力地瘫软倒地,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唐明俊知道,国民党高层现在应该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很快便能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从兜中掏出温念君的照片,唐明俊怔怔地抚摸着照片上温念君的脸庞,脑海中涌现出两个人相处的一幕幕,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念君,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唐明俊用打火机点燃了照片,轻声呢喃道。


唐明俊不敢去找温念君,他怕连累到她,他不想自己手中有任何痕迹指向温念君。


突然间,原本静默的电台响了起来,唐明俊的目光一凝,落在了电台上面。


“城南剧院会面,火种。”短短一行电码,却让唐明俊眼中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芒,原本疲倦的身心也再次振奋起来。


唐明俊一个咕噜从地上翻身而起,迅速地赶往城南剧院。


抵达剧院时,唐明俊耳边传来一阵咿呀咿呀的京剧声,却是剧院的戏台上正在上演经典剧目《白良关》,讲的是唐太宗征北,尉迟恭为先锋,却在战场上与自己身在敌营的儿子相逢,父子二人一起斩杀掳走母子俩的守将刘国桢。


唐明俊的目光在剧院中扫了一圈,很快便锁定剧院角落中一个嗑瓜子的中年。中年身着粗布麻衣,头顶一个旧毡帽,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俨然是父亲之前在江津县城当商贩时的装束。


陡然间看到父亲以这种装扮出现在自己面前,唐明俊鼻子一酸,眼睛瞬间红肿,心中的很多疑惑迎刃而解,脚下的步履却是重逾千钧。


“欺母仇人哪一个?白良关前刘国桢。我儿带路关前进,哪里去?为父去杀刘国桢!且稍停来慢稍停,里应外合杀仇人。假战三合败了阵,钢鞭一举叫三军!”


看着眼前普通而平凡的父亲,唐明俊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徐敬塘和“火种”的模样,最后三个人的形象完美地重合到了一块。


唐明俊在深情地凝视父亲唐宪富时,唐宪富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明俊,眼中满是慈祥和疼爱。


“爸,是您么?”在唐宪富面前坐下后,唐明俊动情地喊道。


唐宪富闻言一怔,随即愧疚地点头:“明俊,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爸对你隐瞒了身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向你道歉。”


“爸,我知道这些年来您一直有在暗中保护我,而且您给我做了很好的榜样,作为您的儿子,我很荣幸。”看到父亲一脸歉意地看着自己,唐明俊慌忙安抚道。


听到唐明俊的话,唐宪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看向唐明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情和欣赏:“明俊,这几年辛苦你了,我为你的成长而感到自豪和骄傲,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问,你今天尽管问,我一并替


你解答了。”


伴随着台上演绎着的《白良关》的戏曲,父子俩一问一答间,原本笼罩在唐明俊心中的迷雾被一层层揭开。


1938年,唐宪富带着重病的唐明俊四处寻医,耗尽钱财,山穷水尽之际,他被告知自己跟一个叫徐敬塘的人相貌极为相似。对方希望他能够假扮徐敬塘取代对方的身份,潜入国民党内部为汪伪政权获取情报。


唐宪富回去与妻子商量,纠结犹豫了好几天,最终因为唐明俊病危,唐宪富不得不接受了假扮徐敬塘的任务。因为行汉奸之事不体面,唐宪富一直不让妻子将这笔钱的来源告知唐明俊,也让妻子跟唐明俊隐瞒了日伪特工的经历。


1941年6月,吴友国率领76号行动处精英前往重庆暗杀徐敬塘,担心家人在重庆大轰炸中遇害的唐宪富同样回到了重庆,结果还是没能见到妻子最后一面,导致父子感情产生裂隙。几经周折后,唐宪富将唐明俊送进了育才学校。


唐宪富成功地以徐敬塘的身份潜伏进入军统后,在徐敬塘家中发现一份死亡替身计划。唐宪富索性用徐敬塘的尸体骗过了田中后岛和廖意林等人,让自己成为了自由之身,不过,担心唐明俊安危的唐宪富还是派了叶慕之暗中保护唐明俊。


得知唐明俊被俘虏到76号进行特训时,唐宪富不仅仅让潜伏在76号的老于暗中帮助唐明俊,更是用“火种”的身份守护在唐明俊的身边,成为他亦师亦友亦父的“革命战友”,唐明俊在76号执行的一切任务,或多或少都有唐宪富的参与。


不过也正是因为对唐明俊太过关爱,让田中后岛推断出徐敬塘身份的可疑。田中后岛以唐明俊的安全为筹码,迫使唐宪富交出重庆军工厂的地图,唐宪富只能照做。


唐明俊加入军统后,唐宪富担心跟唐明俊走得太近会引来温东岳的注意,导致这些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他处处回避唐明俊,拒不相认。


听完父亲的讲述,唐明俊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父亲,


父亲从来没有抛弃过母亲和自己,甚至在父亲“死后”的这些年,自己看似险象环生的间谍生活,父亲一直在背后替自己遮风挡雨,保驾护航。


“爸,你有查出1941年6月那次大轰炸时向特高课提供精准定位,间接导致母亲死亡的凶手么?”见父亲说了半天,都没有提到导致母亲死亡的真凶,唐明俊忍不住主动问道。


“其实我不说,你也猜出了真凶是谁,不过我也是最近两天才找到确凿证据的。”唐宪富眼中闪过一抹悲恸的神色,“国民党内部,除了一心抗日的爱国将领,还有很多眼中只有金钱和利益的囊虫,温东岳便是其中之一。


“温东岳原本是中共地下党员,拥有坚定的革命信仰。但是在看到身边的亲人和战友一个个死亡后,他的革命信仰崩塌,开始出卖战友以换取金钱。重庆大轰炸的大部分重要信息以及国共高层的名单,都是温东岳向日本人提供的……”


一曲《白良关》唱尽,唐明俊还有千言万语想要跟父亲诉说,然而,以温东岳为首的中统人马已经将剧场包围。唐明俊满脸焦灼地想寻找后门跟父亲一起离开,却看到父亲微微一笑,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唐明俊也下意识地抱住了父亲。


这个久违的拥抱,唐明俊想了好多年。从父亲将他留在育才中学独自离开后,唐明俊就一直渴望与父亲重逢,能够跟父亲拥抱,如今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爸,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联系,一起在隐蔽战线奋斗?”唐明俊激动地问道。


在唐明俊期待的目光中,唐宪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神色。


“明俊,你这一次行动的所有痕迹我都帮你清除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将革命的火种传承下去。”唐宪富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儿子,然后毅然举枪射向自己的太阳穴。


突然间的枪声,让唐明俊呆若木鸡。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轰然倒


地,唐明俊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才跟父亲重逢,还幻想着以后可以一直陪伴父亲左右。没想到梦想还没有开始,就这样破碎了,而且破碎得如此彻底,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爸!”唐明俊呆滞良久,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重重地跪在父亲的尸体前放声痛哭。


舞台上的京剧表演早就结束,剧院中的观众也全部被疏散,伴随着一阵急剧的脚步声,原本包围剧院的中统人马全部涌进了剧院。


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唐明俊红着眼,颤抖着拿起了父亲的配枪。


尽管唐明俊痛恨父亲不跟自己商量,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既然父亲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唐明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父亲,将这场用生命上演的大戏送上高潮,而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强忍内心的悲恸,唐明俊站直身子,神色冷峻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漠然地看向朝自己冲过来的温东岳等人。


温东岳原以为赶到剧院后,会看到唐宪富跟唐明俊父子相认的场面,然后趁机抓捕唐宪富和唐明俊,从而立下大功。只是看着躺在角落中的尸体以及一脸漠然的唐明俊,他发现眼前的场景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徐敬塘背叛党国,我已经将其就地正法,温主任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赶过来,莫非你跟徐敬塘有勾结?”趁着温东岳发愣的工夫,唐明俊先声夺人道。


“唐明俊,你少血口喷人,我只是接到线报,说这里有共党接头,所以才过来围捕。既然情报失误,我就先走了,这里的情况我也会如实跟上峰汇报。”温东岳盯着“徐敬塘”的尸体看了片刻,这才冷哼一声,悻然离去。


唐明俊抱着“徐敬塘”的尸体回到军统大院时,以温东岳为首的特别行动组马不停蹄地闯进了唐明俊的家中,从唐明俊的家中搜出了有关


徐敬塘为共党做事的大量罪证,证明了唐明俊一直在暗中调查和跟踪“徐敬塘”,是一名“忠党爱国”的好干部。


原来,唐宪富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他刻意制造了很多“罪证”。得知唐明俊从营地逃脱的信息后,他迅速地将这些“罪证”藏到唐明俊的家中,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唐明俊,尽到了一名做父亲最后的责任。


不仅仅如此,唐宪富更是在营地中发动了一场动乱,几乎将营地中的行动队精英屠戮殆尽,更是制造了他被唐明俊追杀到南城剧院的痕迹,这也是温东岳能够第一时间赶到南城剧院的原因。


因为揪出并且击毙隐藏在军统高层中的地下党特工,唐明俊得到了重庆上层的嘉奖,被授予上校军衔,顺利进入军统高层。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唐明俊的风光时刻,殊不知对于唐明俊来说,这是他的至暗时刻。无论曾景阳还是父亲,都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可是这两个人关键时刻选择了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唐明俊,用生命谱写了革命的篇章。


尽管他们都是为了唐明俊好,但同时他们也剥夺了唐明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唐明俊无尽的遗憾和痛苦。


唐明俊恨这乱世,自己明明已经努力攀爬到了如此高位,却仍然守不住自己的亲人和挚友。


“五哥怎么会是叛徒?五哥不可能是叛徒!”有关徐敬塘背叛党国的内部通报出来后,陈树尧直接崩溃了。在陈树尧的心中,徐敬塘不仅是他的偶像和精神支柱,更是为了党国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绝佳领袖。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党国,唯独徐敬塘绝无可能。


“一定是唐明俊跟温东岳狼狈为奸,栽赃陷害五哥,我不能让五哥就此蒙上不白之冤!”将自己关在家中好几天,陈树尧脑海中闪过温东岳和唐明俊的种种可疑行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然后开始暗中调查和跟踪唐明俊。


只是唐明俊刚刚立下大功,又成为了军统高层。为了避免他遭遇性


命危险,唐明俊每次出行时,身边都被安排了很多守卫,这让陈树尧迟迟找不到机会接近唐明俊。


直到半个月后,唐明俊难得地独自外出时,才让陈树尧在一条偏僻而幽静的巷子里面堵住。


陈树尧原本准备悄无声息地偷袭暗杀唐明俊,唐明俊却凭着出色的反侦察能力,察觉到了陈树尧的存在,并且敏捷地躲过了他的偷袭。


经过一番艰难的打斗,唐明俊固然是气喘吁吁,几乎脱力,陈树尧也是浑身伤痕累累,完全力竭。


“尧哥,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么,犯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唐明俊一把夺过陈树尧手中的枪,沉声问道。


“我呸!”唐明俊的话音刚落,陈树尧便吐出一口浓痰,满脸厌恶道,“谁跟你是兄弟,要不是五哥吩咐我关照你,你觉得我会多看你一眼?早知道你是白眼狼,老子直接一枪毙了你!”


唐明俊闻言,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附近没有任何人影时,他才叹气道:“要是五哥真是我杀的,你觉得我会花时间跟你废话,直接一枪毙了你多省事?”


听出了唐明俊的话外之音,陈树尧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疑惑神色,他下意识地问道:“五哥不是你杀的,那他是怎么死的?”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一声,要是五哥真的背叛了党国,在为延安做事情,你还会继续为他报仇雪恨么?”唐明俊不答反问道。


“五哥不可能背叛党国……”陈树尧第一时间反驳道。


唐明俊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树尧。


陈树尧犹豫了半天,这才沉声道:“我是五哥提拔并培养的,这几年来,五哥更是将我当成了亲兄弟,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论他是连载背叛党国,我都要替他报仇雪恨。”


“恐怕你没有机会替五哥报仇雪恨了,因为我爸已经替他报仇雪恨了。”想起跟吴友国同归于尽的徐敬塘,唐明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


色,在陈树尧询问的目光中,唐明俊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调查五哥生平的事情么?”


“是有过这么回事,不过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我听着有点糊涂。”陈树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向唐明俊的眼神满是困惑。


“其实三年前,五哥就跟吴友国同归于尽了。那之后的五哥一直是我父亲扮演的,我父亲不仅是徐敬塘的替身,也是他最好的兄弟……”唐明俊沉默了片刻,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陈树尧。唐明俊同时也告诉了陈树尧,父亲之所以自杀,完全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不,你在撒谎,我不相信五哥在三年前就死了,更不相信这三年来的五哥是你父亲扮演的。”耐心地听完唐明俊的讲述后,陈树尧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唐明俊没有去跟陈树尧辩解,而是默默地瞪视着陈树尧,直到陈树尧安静了下来,唐明俊才从兜里掏出三枚银元往空中抛了几下。


陈树尧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到唐明俊手中的动作,当唐明俊连续抛了三次银元之后,陈树尧的眼睛瞪圆了,他看向唐明俊的目光也变得激动起来。


因为那三枚银元在空中摆出来的造型,是徐敬塘跟陈树尧之间特有的暗语,不可能被其他人知晓,唐明俊此时却熟练地使用了这个暗语,意味着唐明俊是徐敬塘绝对信任的人,所以几乎可以排除徐敬塘被唐明俊击毙的可能性。


想起徐敬塘这些年来对唐明俊的异常关心,陈树尧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缓和,他已经逐渐消化了唐明俊刚才说出来的大量讯息。


“你父亲是延安那边派来的卧底,还是他成为五哥替身之后才被延安那边收买的?”陈树尧震惊之余,接受了唐宪富就是徐敬塘替身的事实,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欺骗或者被出卖。


“我父亲不是延安的卧底,也没有被延安那边收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直在努力尽一名父亲的义务。”唐明俊微笑道。


听到唐明俊的话,陈树尧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五哥不


可能背叛党国,他这些年为党国做了那么多事情,而且好几次差点毙命,是党国对他太绝情了……”


“尧哥,你这是?”感觉到陈树尧突然间透露出来的亲近,唐明俊有点猝不及防。


“以前的五哥虽然也让我们敬畏有加,对他的命令不敢有任何违逆,但是1941年后的五哥将我们当成了家人在照顾,更让我们疯狂和折服。我现在才明白,军统兄弟们真正崇拜的是你父亲唐宪富,而不是徐敬塘。”陈树尧一脸感慨道。


“明俊,既然你父亲教了你我跟他之间独有的暗语,便是让我全力辅佐你的意思。要不是你父亲的照顾,估计我十条命都不够温东岳算计的,所以以后我便是你的刀,你让我捅谁,我就捅谁!”陈树尧神色坚毅地说道,“军统的其他兄弟们同样如此。”


见陈树尧自愿辅佐自己,帮忙自己坐稳军统高层的位置,唐明俊不由得喜出望外。


从陈树尧的嘴中,唐明俊知道了父亲这些年来在军统所做的很多事情。父亲唐宪富不仅凭着他的人格魅力在军统积攒了良好的人缘,更是在三教九流中培养了大量势力,被委以重任、负责管理这些势力的人赫然是陈树尧。


“正常情况下,即便‘徐敬塘’真的背叛党国,国民党高层也会反复调查,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宣布‘徐敬塘’的罪行。应该是‘徐敬塘’功高震主,让戴笠意识到了徐敬塘的威胁,这才想借机铲除‘徐敬塘’。”唐明俊如是想到。


在陈树尧的帮助下,唐明俊一点点地接触父亲暗中为他准备的三教九流的势力。


随着“徐敬塘”的死亡,一些三教九流势力的负责人有了异心,想趁机摆脱陈树尧的控制,另立门户。


但是唐明俊已然不是刚出校园的毛头小子,他先是让陈树尧极力团结愿意继续跟随自己的人,安抚人心,紧接着摆了一桌鸿门宴,在饭桌


上大张旗鼓地为陈树尧站台,并且言语间暗示军统掌握有大家的把柄,让众人安分守己。


作为炙手可热的军统新贵,唐明俊的名气震慑住了大部分势力的负责人,但是还是有少部分人不服,想直接动手,却被早就潜伏在暗处的军统精英从二楼的窗户中扔了出去,摔在楼下哀号不已。


唐明俊的铁血手段让宴席上的众人彻底噤声,纷纷表示愿意继续服从领导,紧接着唐明俊又采取怀柔政策,对这些势力进行组织协调。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船工的生意更好,乞丐、流氓也有了合法收入,三教九流势力生活得到大力改善的同时,他们的精神面貌也是焕然一新,这标志着唐明俊彻底地接受了父亲暗中为他准备的所有势力。


唐明俊在陈树尧的帮助下收拢和整顿一众势力的时候,以温东岳为首的中统特工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推进暗杀计划。只是温东岳的部署再周全,行动实施时总会出现各种岔子,导致暗杀计划最终失败。


温东岳怀疑行动组内部有人向共党通风报信。生性多疑的他秉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理念,严刑拷打了行动组多个成员,导致行动组在执行任务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毫无积极性可言,甚至敷衍了事。


直觉告诉温东岳,行动的失败应该跟唐明俊脱离不了干系。温东岳也多次试图跟踪调查唐明俊,却都被唐明俊及时地发现,最后一无所获。


温东岳不知道的是,唐明俊在整合了诸多势力之后,如虎添翼,根本就不是那个初来乍到军统的新人,而是成为了军统力量的掌控者和决策者,无论是在国民党内的地位,还是手中掌握的力量,都已然稳稳超越了他。要不是为了重庆谈判的大局着想,唐明俊早就出手对付温东岳,而不是虚与委蛇,忍辱求全了。


在中国共产党的全面指挥下,自1945年8月28日至10月10日的43天里,唐明俊利用手中的势力,配合党内的同志们,跟暗杀行动组的王牌特工们斗智斗勇,一次又一次巧妙地截取和传递温东岳的行动计划,让温东岳绞尽脑汁部署的绝杀行动全部功亏一篑。


1945年10月10日,国共两党成功签订《双十协定》,中共代表团安然回到延安,唐明俊的任务圆满完成,以温东岳为首的行动组刺杀中共代表团的任务则彻底失败。


国民党高层领导尤为震怒,对温东岳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责罚,甚至予以降级处理。尽管温东岳觉得唐明俊有问题,可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却不敢随便乱咬,因为唐明俊已然足够强大,他没有办法承受唐明俊的反扑。


温东岳的退缩和忍让,并没有换来唐明俊的大度原谅。在处理温东岳时,唐明俊义正辞言地对温东岳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指责,丝毫不掩饰他跟温东岳针尖对麦芒的敌对态度。随着唐明俊跟温东岳之间矛盾的冲突和升级,夹在两个人中间的温念君越来越难受,而这也是让唐明俊迟迟没有对温东岳下死手的原因。


“念君,要不你以后不要回温府了?”这一天,送温念君回温府的途中,唐明俊突兀出声道。


温念君自然听懂了唐明俊的弦外之音,她身子一颤,知道唐明俊准备对自己叔叔动手了。她并没有出声劝阻的打算,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会直接葬送自己跟唐明俊之间的感情,而且她在得知叔叔的所作所为后,已然对叔叔彻底灰心和绝望。


“嗯,我会尽快搬离温府,不给他威胁你的机会。”温念君非常干脆地答应道。


“你怎么不劝阻我?”唐明俊诧异道。


“我叔叔不仅是你的杀母仇人,也是多次想要谋害你的凶手,更是迫害了无数同志性命的叛徒。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阻挠你。”温念君淡然出声道,好像在说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唐明俊心疼地将温念君揽入怀中,他非常清楚,温念君跟自己一样渴望亲情的温暖。尽管温东岳身上有万般不是,但他是温念君唯一幸存的亲人,对温念君也尽了一个长辈的义务。


“我已经将你叔叔以权谋私的证据以及他勾结日本人的把柄交给了


戴老板,我想看戴老板如何处理。如果戴老板迟迟没有反应的话,我会亲自动手。”拍了拍温念君的后背,唐明俊语气坚定地说道。


回家的路上,唐明俊觉得当着温念君的面杀掉温东岳,对她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他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了将她送离重庆的念头。等到解决温东岳之后,再亲自将温念君接回来,跟她一起迎接崭新的人生。


唐明俊不知道的是,重庆谈判之后,温东岳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提防他,更是在温念君的包中放置了一个窃听器。


当温东岳偷听到唐明俊准备对自己下死手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神色。他在书房中抽完一根烟后,便吩咐管家收拾出门的细软,自己则是径直来到了客厅,等待着温念君的归来。


“叔叔,你这是准备搬家么?”温念君踏入客厅时,看到客厅中大包小包的东西以及楼上楼下忙碌的管家和佣人们,她强自镇定道。


“唐明俊都准备对叔叔下死手了,叔叔不走,难道要坐在家中等死么?”温东岳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念君,一脸阴鸷道。


“叔叔,你是不是对明俊有什么误会?你们之间虽然发生过很多矛盾和冲突,可是同为党国高层,你们也不至于生死相搏啊……”在温东岳的瞪视下,温念君一阵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替唐明俊辩驳。只是温念君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温念君挣扎片刻就失去了意识。


跟温念君道别后,回到家中的唐明俊始终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也是跳个不停。唐明俊冲了一个冷水澡,又抄写了一遍金刚经,这才让自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突然间,客厅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唐明俊一个箭步冲到角柜旁,等到电话响到第四声时,他才缓缓拿起电话。


“什么,温府的人疑似在搬家?”听到电话那头线人的汇报,唐明俊忍不住惊呼失声,随即吩咐道,“给我继续盯着,温府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挂掉电话后,唐明俊顾不得惊动温东岳,连忙拨打温府的电话,想


要联系温念君,只是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唐明俊的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焦灼不安的唐明俊在客厅来回踱步片刻后,拨打了陈树尧的电话,让陈树尧召集行动处的人马全城搜索,对温东岳进行抓捕行动,他自己则是带着一队人马直奔温府查看究竟。


唐明俊来到温东岳的豪宅后,发现温府中值钱的物件儿全部消失不见,偌大的府邸中空无一人,院子里的血泊中躺着两个人,赫然是唐明俊安排监督温府动静的线人。


将温府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后,唐明俊不由得面沉如水。唐明俊知道,温东岳应该是早就有了撤离的心思,而且一直像蚂蚁搬家一样,在慢慢地转移温府的贵重物品,不然的话不可能短短半天时间便将偌大一个府邸搬运得这么干净。


空荡荡的温府,仿佛一张巨大的笑脸,在嘲讽唐明俊的后知后觉,让唐明俊出奇地愤怒。


“我就不信你能插翅而飞!”唐明俊皱眉沉思片刻,一系列的命令从他嘴中发布出去,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此时的温东岳正带着几大包值钱的家当,和温念君一起坐在亲信的车上,赶往唐家沱码头。他准备坐船沿长江而下,抵达珠江出海口后转越洋渡轮前往美国避难。


温东岳没有注意到的是,温念君趁他没注意的工夫,往车外扔了一条手绢,而这条手绢很快便被一个乞丐看到。乞丐捡起手绢查看片刻,发现了上面用指甲强行刮出的暗码,他迅速地将手绢上交给了自己的暗线。


十几分钟后,这条手绢到了唐明俊手中,同时到达唐明俊面前的,还有捡到手绢的乞丐。


听完乞丐的详细汇报,又看了一眼手绢上代表“码头”的暗码后,唐明俊想起温念君曾经跟自己提过的一个信息——温府的鱼基本上是唐家沱码头供应的,唐明俊怀疑唐家沱是温东岳借着供鱼之名打通的


水上渠道。“尧哥,立即让人包围唐家沱码头,不得让任何船只离开港口!”随着唐明俊一声令下,唐家沱附近三教九流的势力全部往唐家沱码头涌去。


“念君,你在期待唐明俊过来送你么?”注视着脚下的滚滚江水,温东岳柔声道。


温念君好久没有看到叔叔用这种慈祥的神色看着自己了,她愣了片刻,声音低沉地问道:“叔叔,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革命么?”


温东岳似乎早就料到温念君会有此一问,他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波涛汹涌的长江,幽幽道:“经历的绝望多了,人就麻木了,理想也好,信仰也罢,太过虚无缥缈,都没有金条和钞票来得实在,只有金钱永远不会背叛……”


听到叔叔发自肺腑的话,温念君眼中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她失望地瞪了温东岳一眼,拔腿便往甲板方向跑,企图下船,却被温东岳的两个随从强行阻挠。


温念君挣扎拉扯之际,唐明俊已然带人赶到,而温东岳所乘坐的船也被其他船只团团围住。


温东岳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行踪这么快便被唐明俊查到,更没想到自己经营了数年的唐家沱码头也被唐明俊的势力渗透,他看向唐明俊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畏惧。


“唐明俊,你要是想保住温念君的性命,就让周围这些船只让开道路!”就在唐明俊以为温东岳无路可逃时,温东岳却将枪口顶在了温念君的额头上,厉声命令道。


温东岳的动作完全出乎了唐明俊的意料,便是温念君也是目瞪口呆。


“明俊,不用管我的死活……”温念君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她心若死灰,泪流满面地朝唐明俊大喊道。只是温念君的话刚落音,她便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却是温东岳见温念君不受控制,担心发生意外,直接一个枪托敲晕了温念君。


“你不要乱来,我让你离开便是!”亲眼目睹温东岳的冷酷无情后,唐明俊一颗心涌到了嗓子眼上,他朝温东岳大喊道。


温东岳冷笑一声,押着温念君缓缓退进了船舱。


当码头的其他船只一点点散开,给温东岳所乘坐的船只让出一条道路时,温东岳押着温念君再次来到甲板上。他朝唐明俊大喊道:“唐明俊,江湖路远,从此别过,后会无期。”


唐明俊没有搭理温东岳,目光一直集中在昏迷不醒的温念君身上。下一刻,让唐明俊目眦欲裂的事情发生了,温东岳一句话说完,竟然突兀地将温念君推下甲板,让她掉落进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


“温东岳,你在找死!”唐明俊大吼一声,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江中。以陈树尧为首的行动处精英则是对着温东岳站立的地方扫射,只是温东岳的身影已然隐入了船舱。


“陈树尧,唐明俊跳江喂王八了,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吧!”船舱中,温东岳猖狂大笑道。


听到温东岳的话,陈树尧不由得面色大变,他顾不得开枪,而是警惕地打量四周。


“卧倒!”当陈树尧发现几张陌生的面孔一脸冷笑地往人群中扔手榴弹时,他头皮一阵发麻,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唐家沱码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原本密集的人群死伤一大半,其中损失最为惨重的莫过于陈树尧的人马以及接到陈树尧命令之后赶往唐家沱码头集合的三教九流势力。


一盏茶工夫后,陈树尧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他晃了晃脑袋,好半天后嗡嗡作响的耳朵才清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温东岳所乘坐的船只已然消失不见。


“怎么哭丧着一张脸,发生什么事情了?”陈树尧清点完所有损失,气得牙痒痒时,唐明俊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帘。


看到唐明俊已然将温念君救了回来,陈树尧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然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唐明俊述说了一遍。


“既然温东岳被我们发现了他想通过水路逃跑的意图,他肯定不敢继续走水路,水路太慢,容易被我们沿途设伏拦阻,所以他刚才拿温念君威胁我也罢,故意引爆轮渡也好,都是为了制造混乱趁机逃走。”


当陈树尧还在为温东岳从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不翼而飞而懊恼时,唐明俊的一番话让他眼睛一亮,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


“明俊,温东岳这个王八蛋敢跟我玩阴的,我不让他脱两层皮,我以后跟他姓!”陈树尧扔下一句话,急匆匆地离去。


唐明俊伸了伸手,想叮嘱陈树尧几句,不过看到陈树尧急匆匆的样子,他只得作罢,继续低头照顾温念君。


正如唐明俊推断的那般,温东岳并没有乘坐轮渡离开,而是趁乱伪装了自己,然后坐着一辆车逃离了港口。


只是温东岳显然低估了唐明俊想要抓捕他的决心,当温东岳的车辆驶离唐家沱码头时,遭遇了重重盘诘和搜查,让他想要顺利逃脱码头的心思彻底落空。


悄无声息地暗杀掉三波盘诘和搜查的人马后,温东岳的行踪已然暴露。温东岳的人马跟三教九流的势力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原本已经跑到温东岳前面的陈树尧闻讯后,迅速返回。


唐明俊此时已然跟温念君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两个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驾车回到了花园公馆附近的家中。


“念君,天色晚了,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给温念君泡了一杯热茶,唐明俊柔声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对温念君打击太大,她乖巧地点点头,喝完热茶后,便依偎在唐明俊的怀中睡去。


确认温念君睡着了之后,唐明俊小心翼翼地将温念君抱到床上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再次出门,脸上也瞬间布满严霜,跟在房间中时判若两人。


经过一番激战,温东岳身边的人基本上死光了,只剩下了一个司机。陈树尧就像猫戏老鼠一般,用嘲讽的目光看着温东岳,也不亲自动


手,任由一群手下跟温东岳玩耍。


眼看温东岳就要被擒获之际,温东岳以他的司机作为挡箭牌,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闪进了小巷溜走,陈树尧则是率人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巷子之后,温东岳迅速地脱掉外套扔进垃圾堆中,又变戏法弄了一顶假头发戴到头上,这才继续逃亡。


一路上,温东岳时不时看到到处搜捕自己行踪的三教九流势力,哪怕他已经化身为了女人,依然没有被那些势力放过。


温东岳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躲了一夜,也逃了一夜。等到他最终来到一个废弃的防空洞中时,他已经弹尽粮绝,精疲力尽,恨不得立即倒下休息。


就在温东岳刚刚靠墙坐下,气喘吁吁地想要歇息一会儿时,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这让他神经骤然绷紧,不得不瞪圆了眼睛看向洞口。


一道高大的身影踏着月光缓缓靠近洞口,最后走到了温东岳的面前,这个人正是温东岳现在最害怕看到的人——唐明俊。


“对这里熟悉吗?”唐明俊居高临下地问道。


“我又没来过这种地方,怎么会对这里熟悉?”温东岳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


“那我给你一个提示:1941年6月5日,防空隧道大惨案。”


“什么!”温东岳闻言瞳孔一缩,他这才发现,这里赫然是当年他给日军的轰炸机发送定位信号,让日军得以精准炸毁通风管道,导致数万民众被活埋的较场口隧道。


原来,温东岳的行踪暴露后,他的逃跑路线便一直在唐明俊和陈树尧的掌控之中。他最终能够逃到较场口,正是唐明俊的刻意安排。唐明俊要让温东岳亲身体会到当年自己和母亲以及所有惨遭轰炸的重庆民众的绝望。


温东岳对唐明俊的身世进行过详尽的调查,自然知道唐明俊母亲死


于1941年日军大轰炸的事情,也知道唐明俊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便是为母亲报仇雪恨。看到唐明俊眼中透露出来的仇恨和森然,温东岳意识到不妙,转身便朝隧道的另外一个出口逃跑。


只是温东岳跑了几步后,身形便骤然停住,因为前往隧道另外一个出口的通道已然被炸毁。


温东岳缓缓转过身子,想跟唐明俊殊死一搏,却发现唐明俊一脸冷笑地跟在自己身后。他手中举着一根引线,顺着引线,温东岳看到自己跟唐明俊之间的通道中间安置着大量的炸药,只要唐明俊拉动引线,自己就会被活埋。


“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连载则的话我的手一抖,你就会跟这个世界告别!”看到温东岳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唐明俊冷冽出声道。


“明俊,我可以再跟我叔叔说两句话么?”唐明俊的话刚落音,温念君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响起。


唐明俊闻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没想到温念君会跟踪自己,更是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沉吟片刻,唐明俊后退两步,示意温念君向前跟温东岳说话。不过唐明俊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害怕温念君替温东岳求情。他强行抑制了自己跟温念君交流的冲动,目光甚至不敢看向温念君。


看到温念君的出现,温东岳却是大喜,他毫不犹豫地朝温念君跪下,一边磕头一边爬到温念君身边,声泪俱下道:“念君,叔叔错了,看在叔叔这些年照顾你的分儿上,求求你让唐处高抬贵手,让他饶叔叔一条性命!”


看到曾经风光得不可一世的叔父,此时披头散发、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朝自己磕头,温念君精神一阵恍惚。


就在温念君心中犹豫是连载要向唐明俊开口求情时,温东岳突然间暴起,一个俯冲想要制伏温念君。未承想温念君吃了一次亏之后,已然对温东岳有了防备心理。她毫不犹豫地一刀横在自己胸前,仿佛温东岳主动求死一般,径直冲向了她手中紧握的飞刀。


眼睁睁地看着飞刀没入自己的腹部,又看了看温念君冰冷而漠然的眼神,温东岳一阵愕然,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侄女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而是“徐敬塘”培养出来的得意门徒,其身手并不比自己弱。


“叔叔,你不是一直说你很爱我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内,你为了自己苟活,已经第二次伤害我了。”温念君一击得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一脸悲恸地质问道。


“我……”看到侄女眼中的疏远和冷漠,温东岳想要解释一声,一时间却找不到好的说辞,最后呐呐道,“念君,叔叔本来是深爱你的,可是你执迷不悟,非要跟这个腐朽的无可救药的国家共存亡。革命是不可能成功的,逃到美国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说着说着,温东岳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像是疯了一般大声咆哮。


“温东岳,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对的么?”唐明俊打断了温东岳歇斯底里的嘶吼,厉声道,“身为一名曾经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者,如今却沦落为金钱的奴隶,我真的替你感到悲哀。


“我们所站立的这片土地上如今正在进行一场以民众性命与中华国运作为赌注的战争,而不是个人争输赢的名利场。身为这片土地的子民,哪怕最终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而不是卑微地向侵略者投降苟活……”


唐明俊从共产主义宣言说到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从八一南昌起义说到日本帝国主义的投降,从一隅之地点燃星星之火说到革命火种呈燎原之势燃遍中华大地,从无数共产主义战士的牺牲说到当前革命战争的大好形势。


温东岳听着听着不由得痴了,最后颓然坐到了地上。


“我错了,我全错了,我对不起同志们!”短暂的平静后,温东岳重重地扇了自己几耳光,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炸药,亲手拉断了引线。


看到温东岳疯狂的动作,唐明俊眼皮狂跳,毫不犹豫地拉着温念君的手往防空洞外面跑。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防空洞轰然倒塌。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唐明俊跟温念君才停止了逃跑的脚步。两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完全塌陷的防空洞,一齐陷入了沉默。


“念君,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能信守承诺,亲手杀掉了你叔叔。”沉默了片刻,唐明俊满脸愧疚道。


“明俊,我不怪你,其实我已经知道他先后好几次刺杀你的事情……”温念君轻轻拥抱唐明俊,将自己的头依偎在唐明俊的肩头,柔声道,“明俊,你曾经说过抗日战争胜利后就跟我结婚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唐明俊闻言,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紧了紧怀中的伊人,重重应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怎么可能忘呢?”


防空洞中的温东岳意识渐渐模糊,无数回忆在脑海中浮现。当年的自己与兄嫂一同加入中国共产党,也曾有过共产主义信仰,也曾立下拯救中华的宏伟志愿……想着想着,温东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流满面,他扪心自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的火种熄灭了呢?


离开较场口的防空洞后,唐明俊牵着温念君的手,双双跪在父母的灵牌前,告诉他们大仇得报,可以安息了,并且告诉了父母自己与温念君的婚期。


1946年初夏,唐明俊与温念君一起挑选婚纱与喜糖,秘密结婚,并邀请廖意林作为他们的证婚人。


也是这一天,蒋介石撕毁了双十协定,唐明俊跟温念君同时接到了延安的紧急任务,以最快的速度揪出隐藏在延安的国民党情报特工。这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顾不上度蜜月,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紧张而危险的革命任务之中。


因为他们坚信,革命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幸福的生活终究会到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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