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派系
作者: 天机老人更新时间:2017-06-13 15:52:55章节字数:3110

名仕苑。


齐映月暗暗赞叹,这丰都一绝的望仙居,果然深不可测。步入其中,方知构建奇妙、错落有致,景色怡人之余,庭院也繁复。如若不是今日宾客众多,侍从指引,


若是哪天自己悄悄潜进来玩,可能迷路上大半天也不一定。


眼睛细细打量四周,齐映月记得的这望仙居里,便有奉贤殿、庆春园、名仕苑、八音亭、迎仙楼、隐凤阁亭台水榭众多,景色环境甚美。饶是待久了恢宏金碧的王宫深院的齐映月,也不得不称赞一句,这望仙居,真乃神仙居的闹中取静之佳所。


而此时,趁着已是筵席客喧,齐映月正沉稳的坐在席末之处,一边漫不经心的与周旁一干末等贵族名士微笑,一边竖起耳朵、眯着眼睛,盘点着座上宾和心中的人选。


齐映月记得,父王曾经说过,当今宣王时期,朝堂之上众势力,显见分为三股。


一股自不必说,便是母后的母族一干世家,譬如今日列席座上的太宰介卿时牧良大人,以及自己冒名顶替的宋大司徒长孙这宋阀一系。


太宰之尊,百官之首,即便是太宰的副职,介卿一位也比五大夫的副官高出一等,令人喟叹;


而大司徒一职,掌管民生财力和土地,权力之重,可谓乃五大夫之一二。齐映月很了然,自己的父王若不是多有忌惮,也不会对孟太宰和大司徒这两位重臣,采取一冷一热的态度,反复无常却又不得不倚重万分了。


另一股也不用说,自然便是那不入眼的齐贵妃身后的一干人等。比如齐贵妃的表亲大司马杜长亭,卿大夫杜长年,大司寇羊叔忌一干贵族。


今日杜长亭、杜长年兄弟皆未出现,齐映月听闻父王曾笑道,此二人虽乃至亲,却志趣实在不相投,性情更是南辕北辙,毫不对付。然而齐映月暗自思忖,纵观杜长亭此人,在朝堂之上正直勤恳效忠父王,而能以一人之力掌管起军政军赋大权、屹立朝堂数十年不倒,也绝非同孟太宰那般刚毅爽直之人。到底是忠是奸?齐映月心存怀疑。


大司寇羊叔忌,本是代代相传的贵族世家与世袭荣职,然而据齐映月所知的是,因着父王专断独纲,并不看重司寇一职,久而久之,昔日王孙贵族大都畏惧的司寇竟沦为了五大夫之末,空有贵族荣赏的桂冠,也是悲哀。


——


五大夫之中,大司马杜长亭性冷低调,大司徒宋烈将军自请外放避开锋芒,大司空陈大人又摆明了一副侍奉王权的态度,而孟太宰,更是凛然公正的直臣。


因此,无怪乎墙头草的羊叔忌不得不未雨绸缪,早早的站队了卿大夫杜长年这边。今日,便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位居在众宾客之首二座位了。


首一的座位,代表的更是值得玩味了。


齐映月心中轻笑着。


大司空,陈桉。


一个年届而立的,父王口中摇头笑道的“书呆子”。齐映月歪着脑袋。怎么看,那个一身风雅痞气、倜傥剑眉的公子哥模样的大人,也不像会是一个真正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啊?


父王自信满满的说过,陈桉和邵万华、晏鹰,是可用之材,也是绝对不会背叛王朝的人。那么这样说来,陈桉应该算是父王的人吧?


齐映月狐疑的打量着陈大司空,竟不自觉莫名的出了神,冷不丁被司空大人一个抬眼瞥过来,吓了一跳,连忙若无其事状的抬起袖子饮茶遮掩,却遮住了对面射过来的一道若有所思的精光。


邵万华,晏鹰。齐映月继续默念着。


小司徒邵万华,是宋大司徒的属官,为司徒大人的副贰,虽长期驻守丰都待命较多,竟不知今日他也携带家眷列席了。不过也是,身为父王多年心血笼络成功的宋大司徒旗下的心腹,宋大司徒敢明目之下将身兼重任的邵小司徒留京“候命”,想必宋大司徒和父王两边,对于邵万华的背后使命,都是心照不宣。宋大司徒顺水推舟表了忠心,骑虎难下的邵小司徒也只能“从善如流”,明目张胆的惟父王马首是瞻了。


该是庆幸,父王对于宋大司徒,也是又爱又恨,却也不是真的忌惮。身为王朝之尊,性格暴戾的父王和性情同样乖张的宋大司徒这些年时不时的角力,外人看起来剑拔弩张,齐映月却很了然,实则这更像是两个老顽童之间的置气游戏。


否则,以邵小司徒的本事与地位,也是分分钟可以被悄无声息“取而代之”的呢。


齐映月想到这里,兀自弯起嘴角摇了摇头,又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喏,那个眼神闪烁、举止浮躁的少儿郎,该就是邵小司徒的儿子吧。看起来獐头鼠目,虚伪得很,果不然,言传身教的一脉相承呢。


晏鹰,身后的河谷晏氏,也是一个安静的世家,多年来不争不闹,朝堂上虽不是人才济济,却也辈出了好几个将才男儿,昔年听母后提及,宋大将军舅爷爷曾亲口夸赞过这个安居河谷一虞的贵族,大有前途。


年幼时常听父王说,母后生得一双冷眼却有一颗慧心。母后的眼光,一定不假。这倒是让齐映月好奇了起来。眼睛搜罗了一圈席上,也不知晏氏竟是多低调,愣生生的猜测不出,究竟哪一位是父王母后都交口称赞的军司马晏鹰大人了。


突然手肘被碰了碰。齐映月赶紧回神望向右边。


只看见一张年逾不惑的和气又拘谨的脸庞凑了过来,很是客套的压低声音,避开了席间的眼光,轻声问道:“未知小公子高姓大名?或是哪位大人?南松子惭愧,身为庶常吉士竟一时眼疾犯了,恐得罪小公子,故请教姓名之。”南松子恭谨又好奇的兀自揣测着,怪了,竟有比我位阶更低级的世袭官员么?我竟不知?


片刻发愣过后的齐映月听完南松子自报家门,也方才恍然。原先这位庶常吉士,虽说得好听,仅位次大夫,却是实打实的最低阶品大人,乃世袭末流尓。估计往年的烟雨茶会,这位众人皆不理睬却独自乐呵的南松子大人,都是一人尽欢,今年冷不丁,冒出了自己这么个毛头小子坐在比他更不入流的左侧末位,把庶常吉士给惊到了。


齐映月内心暗自发笑紧张,却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无妨。大人客气了,我乃京城宋氏小族小辈,小子不才,今年蒙幸得以跟随我父亲大人共享盛会,见一见世面来。大人不必热心照顾,在下自当安分从善。”嗯,很好,刻板严谨又不失礼数,学了宋氏那位宋文小公子没有十成,也有八、九成了吧?这般似是而非的说辞,即便日后追究起来,自己的身份“宋氏公子”,也不算是欺骗了这位老实巴交的庶常吉士大人呵!齐映月对自己的表现满意极了。


果然,看到齐映月一脸端正从容又进退有度的推辞之后闭嘴静坐,南松子老脸微微一红,本来想再追着问人家的心思似乎被这小孩给看破了,也不方便继续装傻无礼八卦下去。这位庶常吉士大人,一向性格很好,于是也不气恼,反而自认唐突了同僚子弟实在不该,同时还暗自腹诽这位小公子的父亲大人究竟是哪位大人,心真是大,竟放着自己儿郎兀自居坐末流受尽冷眼冷遇,自己是一老人无碍,这对于初见世面的世家孩子而言,却多残酷啊!南松子柔软的内心早已同情泛滥。这位自认为看透人性冷暖的庶常吉士,想着这位小公子果然不过是面皮薄,自己终究是唐突了,于是他悻悻然的揖身,就乖乖的转过去该吃吃该喝喝了。


假装端坐着的齐映月偷偷瞟到南松子体贴的“小动作”,忍不住偷偷一笑。再抬头之间,却看到对面左边过去的第二列席间,端坐着的一位年岁相仿的少年,呆呆的看着自己。齐映月内心不舒服,立刻端正了神色,一样报以大眼瞪回去。


谁料这小少年竟然笑了,随后双手捧起桌前的酒杯,很是规矩又爽朗的朝自己低调的致意一下,便一饮而尽。


这下轮到齐映月呆了。细瞧这少年,橘色立领锈红暗鱼,隐隐约约透着一股硬气直白。这,又是哪家公子?齐映月心里暗骂自己脑子转得还是不够快,一边也客气的微笑着,学这橘衣少年的样子,端起面前满满的酒杯。


“公子,这酒”兰心蕙质的桃笙早已口观鼻鼻观心,将一切看在眼底,内心有些着急,压低嗓音悄悄提醒。毕竟,贵人主子再伶俐老成,也不过是看起来比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女啊。可不要贪杯惹事啊。


“无妨。桃笙。”齐映月勉强淡定轻声回应着。她自小长在王宫,什么好酒没尝过?论酒量,她倒不是自夸,除非是东海云州的贡酒“仙露吟”、南境异族边境特产的“湖韵十香”,或者是传闻出自西边天山脚下融雪十年以上才能够凝萃而成的“天泉”奇酿,那母后大人也称赞淳醉更胜“湖韵十香”一筹的佳品——齐映月有把握,除此三品之外,任何的酒,不过三樽,休想让她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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