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桃、笙。
齐映月思忖着,白嫩的柔荑轻轻柔柔的抚过古琴,做出一副极为喜爱的天真烂漫样子,漫不经心问道:“这把古琴有名字么?”
“是,母亲说,它叫‘玉壶冰’。”唐桃笙微笑着接回古琴,极为小心的抱在怀里,老老实实答道。
齐映月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就没错了。她把知道的华隆国各封地世家大族都心中过滤了一遍,似乎并没有唐这个姓氏,只除了
“据说地肥物美的青州云中,百年前曾哺育了不少精华子民、天地男儿,英雄竞出,当时在那一片沅江之北的云中古都,尤其以唐门一族枝叶遍地,豪杰满堂,出过三代的将军,和两帝妃嫔,人们皆叹谓‘江北原狼,云中一唐。’只因后来江北许多门阀氏族,皆有唐门子弟传承下来。传闻当年的唐门大家族里,男的人人俊美英武,家家好女求嫁;女的个个仙姿才绝、肤白胜雪,艳绝秀容城,全城求娶之。”
唐桃笙不知为何齐映月忽然话题一转,却也乖巧安静的听着齐映月娓娓道来,却慢慢脸上存了几分疑惑,几分茫然,几分震惊,逐渐失了血色。
“尤其,王侯贵族世家中,相传这上古三皇时期打造的神农式桐木古琴‘玉壶冰’,自开天辟地以来,几经辗转,后来由江北唐门贵族某个支系子弟代为收藏有百年之久。唐门的显贵,由此可窥。”
齐映月望着听得怔怔的唐桃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惜啊,世事无常,月盈则亏。
如今的沅江两岸,百姓只闻‘江东之虎,宋氏家族’的声名赫赫;
而如今的唐门,应该已经没有一人了吧。”那场惨烈的王权争斗,埋葬了又岂止是一个唐门呢。想起自己父王讲给自己的那一段肃杀历史,齐映月也不知不觉,沉重万分。
唐桃笙柔弱清瘦的瓜子脸上挂着一片惨白与灰败,淡然的接话道:“是啊,可惜了。”紧了紧怀里裹着名琴与遗物的包裹,静默了片刻,然后唐桃笙冷然一字一句说道:
“姑娘,你今日行义,助了我全家,唐桃笙铭记在心,不会忘恩。若是姑娘你有什么目的也不妨直言,除了我母亲的遗物,我这条贱命为奴为婢,都在所不惜,必定报答。”
齐映月一愣,随即嘴角弯起。这姑娘,不笨嘛,而且性子很对自己胃口,直接,坦白,不像她那个弟弟尾生,摇尾乞怜。嗯,就是还嫩了一点。齐映月故作老成的内心默默评价道。
“哦,听起来甚有趣,你的意思是,你母亲的遗物,竟比你的一条性命还更宝贝值钱?”齐映月故作神秘,一副大感兴趣双眼冒金光的样子,唬得唐桃笙一愣一愣的,心中为一时嘴快懊悔不已。齐映月瞧她似明白了,又瞬间变脸,冷冷的语气泼过去:
“你既然自己都不爱惜,那你这条贱命,我就笑纳收下了。
今日起,你给我当一年近婢,放心,我不委屈你,一年之期一到,我就还你自由之身。但这一年里,你必须贴身伺候我,听命我,服从我。”一副贵族小姐跋扈傲娇的嘴脸,看得唐桃笙内心苦笑。
是了,自己一个奴籍的贱民,去服侍这样一位贵族千金,并且只消一年便可抵了二十朋银贝和尾生拿走那一串石贝的钱债,可谓是自己遇了天大的好事。
“并且,不论发生何事,身处何地,你都不能背叛我,否则,你该是知道我的本事的。做得到的话,你自不必担心你母亲的遗物落到旁人手里,被贼人肖想。你说,对么?”
“ 是,奴婢明白了。”唐桃笙低垂下了头,默默的抱着包裹,硬生生要跪下去。
却被一双看似柔弱无骨的柔荑坚决又缓缓的扶住了。
“现在开始,你叫我阿月,我唤你桃笙。”顿了顿,齐映月补充道,“为了方便行事。你有没有办法,弄几身男装?”
唐桃笙疑惑的抬起双眸看着齐映月,粲然一笑,指了指包裹里:
“这里就有。我知道,小 阿月你要躲那些个围观着的佩剑男子对么?我这里的衣裳虽然都是尾生的破落款,但是华服丽裳惹人眼,蒙混眼球的话,还是先凑合这一种风格瞒出去了再说。”齐映月皱着的眉头不知觉舒展了,讶异于唐桃笙敏锐惊人的洞察力,咧着嘴给她竖起一个赞许的大拇指。
唐桃笙也笑了。
兰香坊的金兰玉,此时刚刚用一串银贝打发走了那一群请来的大手大汉,心疼不已,然而看着腰鼓满满的还有那么多银贝,金兰玉的眼神儿不禁泛着光,脚下的步子也格外的飘盈。
“金大娘。”“哎。”
金兰玉下意识的回应然后转身,却迎头一个黑布罩子,紧接着身上棒如雨下,痛得她哇哇大叫。
“哎呦喂谁啊!你什么人啊?”金大娘气急败坏的嚎叫,却感受到了更多皮肉暗处的痛楚。
“呵。”
“呵呵。”
“ ”反应过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找自己麻烦,金兰玉赶紧口气变软,边护住自己的脸和要害处,边软硬兼施的求饶道:“大爷们,大爷们,有话好好说。我兰香坊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还望看在奉义君的面上,借一步说话!”
“钱。”
棍棒不停,重量却不减,心中连连叫苦的金大娘来不及反应,在“哎呦我给,我给”的嗷嗷叫中,直到将口袋中还没捂热的银贝如烫手山芋般都悉数丢出来,一群人才停手,然而,彼时的金大娘已痛晕了过去。当然,后面去找奉义君告状暗指是“齐映月”的女子作祟,求请奉义君出手遭拒,是另外一事再述。
一群黑衣宫卫已是快速寻到破庙,却是空无一人。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公主不让跟,我们能怎么办?”
“公主应该走不远,我们分头寻,一定不能跟丢了,否则回去复不了命,大家都玩完。”一个带头模样的男子严肃道,“公主从小机变聪慧,但锦衣玉食惯了,终究只是孩子,你们大家警醒点,多留心其他服装打扮的千金,别被公主易容骗了去。”
“是!”
不消片刻,这群人又消声无息的离去了。
丰都大街的另一头,从一成衣铺子撩帘步出一前一后两位少年。前面那位,衣着考究却不光鲜,一袭青衫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后面那位俨然小厮打扮,却也干净沉稳,灰袍躬身,携一袭包裹步行匆匆,仍然不疾不徐。
“阿月,为什么我们还是要换男儿装?”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娘们太多了,你我的姿容太出众,容易树敌啊,”
“ 那阿月,为什么我们还要带几身女装在身?”
“因为我爱美,穿不了多久还是要换回来的。”
“ ”桃笙无语。却也只能继续问,“阿月,那我们到底要去的是哪里呢?”她实在是很好奇。
齐映月站住了,做了一个自认为玉树临风的回眸:“烟雨茶会!”
唐桃笙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呆了呆,只能继续跟着前行。
远远望着这一对少年的身影,丰都大街上,不远处天字一号的茶楼厢房里,闪出了一个俊美少年神秘欢快的笑容,和清亮的一句话:
“咱们也走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然后,缓缓的阖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