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枫外出的这一日,天空终于放晴了。尹枫悄悄出了门,特意嘱咐下人们不要吵醒安歌。又是吩咐管家让之前选好几名仆人把他要带的衣物收拾妥当,去城门外候着,自己往王宫内去了。
今日是公子逍赴齐的日子。一国公子质于他国是大事亦是丑事,左相借口近日事务繁多,向周往进言让尹枫护送公子逍,出使齐国。尹枫心中万般不快,但仍是无法拒绝。
天气有些闷热,公子逍穿着厚重的华服,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列队前。尹枫觉得这一幕有些凄凉。自己的孩子即将远离故土,周王并未相送,只是差使来了几个宫人。公子逍的衣服也不合身,整整大了一圈,显得他更加瘦小。
尹枫跪了下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臣尹枫恭送公子入齐。”
公子逍看了他,目无表情,老宫人在一旁应声:“右相大人,快快请起,这一路要烦劳大人了。”
“公公客气了。”尹枫往后退了半步,恭敬道:“请公子上车。”
宫人们扶着公子逍登上了马车,整个过程公子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宛若一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任人摆布。
“出发!”
周国的旌旗在风中摆动,猎猎作响,这支队伍从洛阳浩浩荡荡地向着齐国行进。
半日过后,右相府中,管家对着一个十几来岁的少年大声道:“阿元,我不是让你陪着老爷去齐国吗,你这么还在这?”
叫阿元的少年摸不着头脑,“小的不知道呀,昨个儿夜里小姐吩咐我出城取琴。”
“琴,咱家小姐什么时候会弹琴了?”管家猛地一拍脑袋,朝内院跑去,边跑边喊:“若雪!若雪!小姐呢?”
若雪闻声赶来,说道:“管家,您小点声,昨天小姐特地吩咐了,说今天她要多睡会,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的。”
管家气急败坏道:“还睡!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快去小姐屋里看看。”
若雪依言走上阁楼,敲了了会门,无人答应,她推门进去,屋里哪里还看得见自家小姐。
此时的尹安歌悠闲地坐在出使齐国的马车里。身上穿着尹府的仆人装,倒也有几分俏皮。
马车很小,剩余的三个人怕挤到小姐,三个人抱成一团缩在一边,任凭尹安歌怎么说,他们亦不愿靠过来,有个仆人怯怯问:“小姐,你这样真不要紧吗?”
尹安歌一脸坦诚的说:“没事,这可是父亲大人良苦用心,他想让我去齐国见见世面,奈何女孩的身份多有不便,所以才让我这样。”
三个仆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有人夸赞:“老爷不愧是右相,果然足智多谋。”
尹安歌对此很是受用。公子逍要去齐国的事,洛阳城内早已无人不知,公子使齐,必是重臣相伴。父亲不告诉她要去哪里,她又怎会猜不到呢。只是父亲故意隐瞒这一点,让她有些在意,这才冒险偷偷藏进随行的家仆中。
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这就是右相大人家仆的马车吗?”
刚应了一声,车帘就被掀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伸了进来,用这那尖细的嗓音说:“都下来。”
来人身着宫装,应是公子逍身边的人。下车后,下面还站着一个老公公,也是宫装打扮。老公公见人都下来,便开口说:“奴家是公子身边伺候的,现下想找个跟公子年纪一般的小哥去陪着说说话。”
面色惨白的那个宫人扫视了一眼,突然拽住了安歌,“这小子年纪不大。”
一旁的仆人们急忙推开了那个宫人。
宫人登时怒了,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几个小贱胚子还敢动手!”作势冲了上来。
“怀东,不可无礼!”老公公及时制止了他,和声道:“诸位小哥莫激动,我是问过了右相大人才来的,大人是同意了的。”老公公又转向尹安歌道:“怎么,小哥不愿去公子那?”
尹安歌心中明了了,这是找人组伺候那位公子。若是呆在这里,留在父亲身边,很快就会暴露,倒不如去公子那边。
尹安歌朝老公公行了一礼道:“公公哪里话,方才是不明情况,冒犯了二位公公真是该死。”
“哼。”白脸公公冷哼一声。
老公公和气的说:“那小哥随奴家走吧。”
“还请公公现行一步,小的收拾一下东西随后就到。”
老公公颔首,“小哥还请快些,公子的马车就停在前面,要是耽搁久了可不好。”然后就领着那位阴阳怪气的白脸公公朝回走。
一旁的仆人都慌了。
“这可怎么办呀?”
“小姐,你不会真的要过去吧?”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找老爷。”
“先别吵,”尹安歌看了下四周,赶车的大叔在一旁喝着水,应该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压低了声音,“上车说。”
“你们不要这么着急,没听见他们说已经问过父亲大人了吗,这肯定是父亲的意思啊。”
一位仆人很是迟疑,“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当然啦,那位老公公不是说了吗,陪公子说说话,父亲怕公子一路上无聊,所以才让我去的,我和公子差不多大嘛,不然是让你们这几个叔叔伯伯去吗?”
“好像也是,公子那边条件也好一些,老爷定是不想让小姐受苦,这辆马车又小又闷。”有人被说服了。
“嗯,对了,防止隔墙有耳,你们只要跟父亲说阿元去公子那了,他就明白了,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许多说,明白吗?”
“小的明白了。”
“还有以后见到我,千万不许喊小姐,就叫阿元,都给我记住了!”
“小的遵命。”
尹安歌再三嘱咐,确保他们不会和父亲尹枫多说什么,这才安心离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公子逍的马车,琉璃为顶光彩夺目,四周帷幕上的金丝麒麟栩栩如生,更以古朴铜铃为点缀。真不愧是王室啊,不知里面的公子逍又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