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华亭县大牢,挂在左右门楣上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曳,晃的像鬼火一样,漆黑的大门紧闭,就像地狱的大门,一打开就会通向无尽的深渊,大门两旁两名值守的狱卒懒散的倚靠在门楣上吹牛打屁。
其实也不奇怪,又不是在战乱时期,那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来县牢劫狱,是以狱卒们看守时一惯都是懒散惯了的。
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照说来大牢尽是关押些凶恶之徒,或者是一些偷逃税赋的刁民,满是污秽之气,平时们贵人都是离得远远的,那曾想,前面刚刚才走了一个在狱卒的眼中了不得的大人物徐师爷,后脚张永又带人匆匆赶来。
这个时间点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何况这些人中除了领头的老者之外,俱是身带佩刀膀大腰圆的大汉,于是懒散的靠着柱子的两名狱卒站直了身体,警惕的注视着这几名不速之客。
并未与狱卒多话,随行锦衣大汉的一把钢刀和一记响亮的耳光一面锦衣卫的腰牌就让一名狱卒乖乖的打开了牢门。
不的不说 锦衣卫素有凶名,虽然不至于如传闻一般可止小儿夜哭,但也确实也跋扈的很,对这样像老油条一样的狱卒确实很有震慑力。
何飒现在的形象很狼狈,也很凄惨,这么近的距离居然都差点没认的出来,待的确认了确是何飒之后,耐着性子听完何飒说出前因后果之后,张永便开始大发雷霆了:“何欢那个老匹夫敢如此欺我!贤弟勿忧,为兄这就修书一封着人带于万岁爷跟前,当可保贤弟无事!至于这何欢,为兄会让他知道不把咱家放在眼中的代价。”
张永是相信何飒的,何飒虽然和自己相交不深,但是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何飒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既然何飒没做过还能把何飒整到如此地步的,在华亭县除了何知县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看见了一线生机的何飒喜出望外,自己最大的倚靠,自己最后的生机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自己面前,是个人都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惊喜归惊喜,倒也不至于让何飒失去理智。
何飒感念张永的情谊,但是张永这样莽撞的行为就不可取了。
“不可如此!”何飒急急的阻止道:“此次之事,何知县自觉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干脆破釜沉舟,行险一击,大哥是内官,权利再大也管不到地方政务,何知县那个老狐狸相必也是看破此中关节,如果大哥不知此事,那此事便风平浪静的度过,牺牲者只小弟一人,就算大哥事后找他算账,他也大可推脱此事情节恶劣,民愤极大,引起朝中诸公关注,他上下斡旋,人微言轻力不能抗,大哥还如何苛责于他。如果在此过程中大哥得知此事,他也可以据理力争,就算最后皇帝出面,他被迫妥协,他也可以获得力抗权阉,威武不屈的美名,于他仕途大大有利,再则,如果皇帝出面干预此事,朝中诸公怎会视若无睹,他们怎么会容忍皇帝越过他们直接插手地方事务,小弟也听说,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诸公常常无事尚且挑剔皇帝的毛病,当面直斥也属平常,我与大哥不能为君分忧已是失了人臣本分,岂可给皇帝再添烦恼?”
张永听何飒分析的鞭辟入里,细细一想确实也如何飒所说,当下便急了,自己奉皇帝之命出京,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此事,皇帝就算不因为此事就此恼了自己,在其余七虎的攻击下,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长此下去,宫中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太监之间争斗的残酷自己可是了解的比谁都清楚,自己与何飒的生死荣辱其实是绑在一起的啊:“那可如何是好?这个局难道就无法可破了?”
看着张永着急的样子,何飒却是小声的笑了起来:“大哥没来之前,何知县这个局对小弟来说就是必死之局,不过大哥来了!死的就不会是小弟了!”
.......
虽然何知县预想过很多可能,不过张永突然到达华亭县还直接去了大牢的消息还是让何知县有点措手不及,叫人通知徐师爷后,不及等待何知县便在丫鬟的服侍下匆匆穿戴好便急急的赶往了大牢。
时间毕竟晚了很多,当何知县到达大牢时张永和何飒已经计议完毕,正在细细相述离别后的种种,这让刚刚到达的何知县有种恍惚的感觉,一个马上就会被砍头的犯人还有闲情和人闲聊,换你你能想象的到吗?
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张公公!为何到了华亭县不去县衙却来到这种地方啊?闻闻,这空气里面的酸臭味那是公公这样的贵人来的地方啊?”何知县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惺惺作态的说道,虽然有很大可能和张永闹翻,不过维持表面的和睦亲密还是有必要的,逢场作戏,八面玲珑本就是官场的必修技能。
“原来是何知县啊,深夜抵达不敢打扰知县清梦啊!而且咱家听说咱家的干弟弟被县尊大人请来做客,便不得不来探望探望啊!人已经看过了,咱家也准备走了,谁想还要劳动知县大人匆匆赶来,咱家真是受宠若惊啊!”何知县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张永到不必避讳那些许,所以张永说话阴阳怪气的。
“啊!本官想来张公公是不是可能对本官有所误会啊?说起来本官对于何飒入狱也是甚是惋惜,以本官对何飒的了解,才华是不缺的,本次县试当是榜上有名,再加上与公公的关系,本官也是照拂有加啊!”何知县语气一转便变的慷慨激昂起来:“只是这何飒不知自爱,居然因为一女子自毁前程!此番所发生的事太过伤天害礼,耸人听闻,民怨沸腾,苦主每日也在衙前苦苦哀告,本官受皇上所托牧守一方,只知天有昭鉴,国有明法,所以自当重公理而轻私谊!”
“好!县尊大人但有一片公心!是非对错自有公论!”说话之人从黑暗中快步走了出来,正是匆匆赶到的徐师爷:“张公公初来尚不知此人之恶行,不可偏听一面之词,否则恐被此人利用做出不可理喻之事啊!”
“哦,在何知县及师爷口中都说晚生罪大恶极,到不知道晚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啊!”何飒调侃的说道。
“何飒,你也算是读书之人,可是你的本性真真是穷凶极恶!二十三条无辜的性命啊!你尚言不知自己所犯何事!所幸天日昭昭,凶徒无所遁形!”徐师爷怒喝一声戟指一指何飒:“圣人何时教你如此所作所为!而今尚意图蒙骗张公公,你可知你的同党俱已缉捕到案,劝你休要心存侥幸!”
“正是如此,公公受皇上厚爱,不可因此人使圣名蒙羞啊!”何知县也在旁边幽幽的接了一句,一切温情都已收了起来,既然图穷匕见,那就分个你死我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