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在家里憋了三天,到初三的时候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他老爸说:“爸,你想办法,把周家的纸箱厂弄垮。”
赵副局长今年刚从办公室主任提拔到副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工商局烧得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无奈官有官威,普通科员也不管他,坐等他的三把火烧完。上一次安排儿子报复胡潭,却没想到儿子被人打了闷棍,又是辣椒面又是大粗盐,就差没把儿子杀掉了。
第二回,儿子也不知道掉进谁家的粪坑里,浑身上下就连鼻孔里都是屎的回来,熏得赵副局长请了六家保洁公司喷了几十公斤的香水才把房间里的臭味除去,哪怕是到了大年初三,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臭味。
年三十晚上,赵副局长看到儿子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差点把肺给气炸了,什么情况,堂堂九尺男儿,怎么回回都被人打得跟猪头似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法律了,啊?!
冷静下来之后,赵副局长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接来的行动方案,对方只是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就是一个靠着几张照片机缘巧合之下搞垮了几个贪腐分子吗,难道还真有通天之能能把一个堂堂的工商局副局长给弄下来?
再说了,赵副局长是凭着自己的精干的能力,对党的忠诚对人民负责的心上位的,并不是因为前任垮台了才补的缺!赵副局长想到这里就觉得窝心,如果不是胡潭,他也能混到今天的地步!
赵副局长有些扭曲的心态在儿子的怂恿下竟然有意识地接受了:“爸爸再考虑考虑。”
“爸,您不能再考虑了,你看儿子被人家整得,还是您儿子吗?”
赵副局长一巴掌扇过去:“不是我儿子难道是老王家的?你少给我添乱,爸爸现在烦的很,找你妈去!”
赵凯被煽得头晕目眩,窝着火来到了卧室,把笔记本电脑砸得稀巴烂。他把这些天来受的火全都发泄在了可怜的联想电脑上,什么玩意,不就是个女人吗,整不了你,整不了你家?
各种恶毒的想法在赵凯的脑子里盘旋着,什么歹毒想什么,杀人放火打闷棍,偷鸡摸狗黄鼠狼,什么招损就使什么招,只要能把周胜男家的纸箱厂搞垮,赵凯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鬼神,真的是人心,赵凯现在几乎把所有能够整垮周家纸箱厂的主意都给想了一遍,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这个没心没肺的窝囊废。
赵副局长在房间内踱步,细想一下如此打脸的事情不报复是不行的呀,堂堂副局长能让别人骑到头上,这也太过分了,难道副局长就没有一点脾气吗?副局长也是人,被人欺负了也得生气的嘛!
他给自己勉强找了一个理由,然后拨通了周老爹的电话。
“哟,赵局长摆宴,我老周可十分有面子啊,这话怎么说的,我先干为敬!”
周老爹的眉眼都快挤到一起了,那笑容十分谄媚,把周胜男恶心得:老爹怎么那么没骨气?
“什么局长呀,我是副的,二把手,要升也得等几年,等几年的啊,现在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先祝大家现年快乐!”
一杯酒下肚,赵副局长感叹颇多:“这新的一年就那么来了,我们可都长了一岁啊,哎,局里的一些事情我也不好做,这次来,我也是和周老哥商量商量。”
“啥事?”
周老哥有点激动,能是啥事呢,女儿也大了,赵凯也不小,年龄相仿风华正茂,一家从政一家经商,珠帘合璧,这门亲事要是定下来,啊哈,那周家将在赵家的带领下飞黄腾达不说,至少也是生意兴旺财源广进!
胡家怎么样,老胡家家都没了,一锅火药把房顶掀到了南天门,老两口没事已经是福大命大上苍保佑,还想娶周家女儿,那是老头的大腰裤——门都没有!
小时候周家收收废纸壳,胡家做鞭炮,多多少少还有些来往,现在呢,胡家没落啦,没指望了,就算财神上门也救不了胡家了,这是什么,这叫天意,天意不可违呀!
“那个赵局长,您在我心目中就是赵局长,早晚的事嘛,这个我家胜男嘛,也不小了,今年读大一,现在大学也是允许结婚的嘛!”
周胜男在酒桌上浑身不自在,看着对面赵凯那双凶神恶煞满是邪恶的眼睛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把眼前的糖醋鱼给扑过去,碍于双方家长都在,她不能造次,这是礼貌和修养问题。
赵副局长点着头听完周老爹的话,说:“那,局长不局长的,在酒桌上说说就行了,出了门可不能乱说,这话出自你口,入自我耳,可没旁的人听到,孩子的终生大事,咱们家说实话不缺钱,但也得从长计议,今天年初三,老哥啊,我也为难呀!”
周老爹没听出赵副局长到底想说什么,问:“赵局长,有话直说,咱俩马上都成亲家了,谁跟谁呀。”
赵副局长放下酒杯:“年前呢,局里开了个总结会议,根据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政策以及上头的一些文件,要大力整治我县环境污染问题,局里领导再三的要求我,务必不能违反原则,不能给局里抹黑,我身为一局之长,是副局长,也不能知法犯法,关于环境污染问题,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你的纸箱厂可是县八大局最头疼的问题,你看看县悦来河的水都让你们纸箱厂污染成什么样了,原本河里还有一些小鱼小虾米,现在连个癞蛤蟆都看不见了,不满你说,新闻联播都点名了!”
“这么严重?”农民出身的周老爹哪知道什么环境治理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闷头赚钱根本就没管过什么污水排放,纸箱厂成立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厂里排放出来的污水都是向悦来河里排放的,这些年来也没看出来河水干净到哪去,全县的污水可不都是排放到悦来河里的吗,怎么到现在怪到纸箱厂头上来了?
多少年来也没人说过纸箱厂污染问题呀,就算说了他也不懂,小小的县城要个屁的环境保护!不就是排了点废水吗,城里的人又不直接去喝,能死人呀,就算死人了能找到纸箱厂里来吗?新闻联播点名了,他怎么没看到,就算点名了,那也是为纸箱厂做广告!点名了又能怎么样,一不疼二不痒三不罚钱,难道说派个部队下来把纸箱厂里的员工都围剿了?
多大点事!也值得拿在这时候说!
周老爹感觉赵局长把事情的说得太过严重:“赵局长,多大点事呀,不就是排了点废水嘛,咱俩马上都是亲家公了,这点小事还需要亲家公多费心了。”
赵局长没见过那么不上道的人:“周老板,不满您说啊,我也为难,领导要求是必须治理,为了子孙后代,无比要除根!这回领导可是重拳出击,三套班子积极响应,不是空口白条,这回是来真的!老周,停停,钱什么时候不能赚,先把生意停一停,你老周这一年来赚得盆满钵盈,不差那几个钱!”
咦?这话不对味呀!后知后觉的周老爹立即察觉到这顿饭有可能就是鸿门宴,戏文小说里的鸿门宴说得那可是凶险异常,难道今儿个就要让他感受感受古人的感触?
没道理呀,这话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就要求关门了,生意才上正规,年前还接了一个大单子,三百多万的单子,那是为即将到来的元宵节做的包装盒,除五就得开工,这可不能说停就停。
周老爹有些发毛:“赵局长,这可不能说停就停,你看看,胜男!干坐着干什么,给未来公公敬酒啊!”
周胜男早就坐不住了,听赵副局长话里的意思,那是要整一下他们周家,什么污染环境?哪一年环境治理费环保部门没少收?悦来河里的小于小虾米那是被污染没了的吗,那是被人为的捞光的,哪一年没有人带着电器在河里电鱼?那鱼被220伏的电压一电就立即失去繁殖能力并且永不再生长,还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发展个鸟蛋!
周胜男摔了筷子出了包厢的门,出门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赵凯一眼。
赵副局长立即拉下脸:“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老周,你得管管,我要是你我早一巴掌下去了,还想进咱们家的门,我看连门都没有!老周,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是你不给我姓赵的面子,过完年赶紧的把厂大门锁上,等到工商局去查的时候,那可就不是咱们情分的事了,撕破了脸的事可对咱们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