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潭的童年是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度过的,他们家有一个小黑作坊,专门制作鞭炮。与其他男孩不同的是,他从来不玩鞭炮,问其原因,原来是在他四岁零六个月的时候,被邻家姐姐用鞭炮炸伤了小弟弟。
小胡潭家是在乡下(当然了,城市里也绝对不允许有小黑作坊存在,尤其是这种高度危险的行业)胡村,胡村有个特点,全村都姓胡,只有一户人家除外。这户人家姓周,就在胡潭家的隔壁,门挨着门墙挨着墙。周家是做回收纸张生意的,多年来与胡潭家的鞭炮生意有些往来,因为鞭炮是要纸张裹起来的嘛。
周家无儿,只有一个掌上明珠,取名胜男,这胜男不知道是上辈子与胡潭纠缠太久,还是积怨太深,总是与他不对付。
终于有一次,胡潭在午睡的时候,周胜男鼓足了勇气点燃了一支“二节炮”扔在了胡潭睡觉的小床上,随着两声窜天巨响,胡潭的童年便有了一个巨大的无法抹去的伤疤,虽未伤及根本,但也足够那啥。
胡潭的父母带着裤裆包裹得极其严实的胡潭到周家理论,双方家长坐下来就此事从头到尾捋清责任,最后竟然捋到了酒桌上,几瓶六两红星二锅头下肚之后,胡潭的父亲红着脸忧伤地看着独子裤裆问:“咋办,这要是坏了,连修的地方都没得!”
周胜男的父亲不以为然:“怕个求,不就是弟弟受了点外伤嘛,那玩意就应该千锤百炼,炸几下也算提前出道。”
胡潭的父亲问:“将来不好使怎么办?”
周胜男的父亲猛拍胸脯:“将来找不到媳妇,我女儿你看中不?”
“中!”
于是乎,双方家长在酒桌上不算正式地把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定了下来,这件事对胡潭来说不知道是喜事还是噩梦,总之胡潭那时候是看见周胜男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弄个封印把她封起来。
双方家长完全忽略了胡潭及周胜男的感受,不但生意更加巩固,亲情上也近了许多。
周胜男倒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爸爸问她为什么要炸别人小弟弟的时候,她趾高气昂地回答:“我没有,我让她也没有!”
周胜男的父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
从此之后胡潭便对鞭炮及周胜男敬而远之,只要是圆柱形且一只手能捏起来的玩意,他看见了都会有心理阴影。后来朋友在问及他的零部件还能否继续使用的时候,他的回答显然很勉强。
胡村本来就不大,村东头放个屁,村西头的瓦房都能有震感,两家定了娃娃亲一事在不大的胡村很快传了开来,大人们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喜事,可孩子们却把这事当笑话,一笑就是三年。
胡潭每走到哪里,便有人指着他的后背说:“炸了弟弟娶了妻,娶了妻子没弟弟。”
胡潭不甚其烦,回家对着扑在老娘的怀抱里哭了一晚上后终于顿悟,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决定对周胜男实施一次压倒性的报复。
报复的地点选在村南头的小河边,因为学校就在村子南头,每天放学回家必然要路过那条能看见水底泥巴的小河,因此这是一非常理想的报复地点。报复的时间就定在晚上放学的时候。时间地点都确定好了,胡潭考虑是压倒性报复,用外人不太方便,于是决定亲自动手。
那天晚上放学后,学生娃子们高兴地背着书包回家,周胜男也是,因为周胜男长得还算标志,小小模样倒是个美人胚子,因此不少女同学就爱跟着她玩,也有不少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喜欢逗她。周胜男为了摆脱那些男孩子的,每天要么早回要么晚回,在胡潭决定报复她的那一天,她是晚回的。
周胜男对胡潭报复她一事毫不知情,背着小书包唱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边走边看风景地回家,不料走到小河边的时候,胡潭从河边草垛里钻了出来,大叫一声:“飞翔吧,皮卡丘!”就一把将周胜男推进了小河里。
小河水其实不深,站起来也只漫过脚踝,周胜男惊在毫不知情,一点防备都没有便噗通一声趴进了小河里,这下好了,周胜男满身都是泥水,连早上扎的小辫子上都是泥巴。胡潭在岸上笑得快岔了气,周胜男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农村的小河水很清澈,几乎可以直接饮用,小鱼小虾数量众多并且绝对绿色环保,优质的水域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链,有虾就有鱼,有鱼就有草,有草就有蛇。
周胜男带着满身泥巴对胡潭破口大骂,扬言要弄五十个“窜天猴”在夜深人静胡潭熟睡的时候做出回击,胡潭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裤裆里的那玩意嗖嗖发凉,当即两脚抹油准备溜之大吉,不料刚要走就听到周胜男高分贝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耳膜。回头看去,周胜男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但却不挪动一步,好奇的胡潭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绝招,于是不打算理会准备回家,但周胜男继续喊叫,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胡潭奇怪了,凑过去仔细看看,只见一条无毒的水蛇正缠绕在周胜男的小腿上,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向大腿爬行!
坏了!
农村的孩子对常见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都有一些了解,那个时候一没IPAD二没手机,只有六点半的时候有个中央电视台的“红黄蓝”动画片节目,没有玩的自然会玩会动的东西,胡潭也不例外,他不玩鞭炮,偏偏喜欢下水捉鱼,因此对水里蛇鱼虾米都比较了解。
那蛇有没有毒他可不知道,但是知道对付蛇,只要提着蛇尾巴使劲甩,那蛇骨头甩断了自然就脱险了。胡潭噗通一声跳下水,弄起了巨大的水花,又喷了周胜男一身,那蛇也被吓得“嗽”的一下顺着周胜男雪白的大腿爬进了裙子里。
女孩子胆子再肥,也对蛇类有种天生的畏惧,周胜男在看到胡潭跳下来救自己的瞬间,神经再也经受不住如此惊吓,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这可急坏了胡潭,眼见蛇钻进裙子里了,现在是抓呢还是不抓呢,转念一想,老师不是教过么,救人是首要的,雷锋不就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么?因此他也不作多想,掀起周胜男的裙子,在她哪印着可爱小白兔的小短裤内一阵摸,终于捏到了蛇尾巴并把蛇拽了出来。
胡潭拽出了蛇,当即就扔了出去,再把周胜男吃力地拖上岸,这时候就听到周胜男的妈妈尖叫:“你这鳖孙,你对我家胜男咋的啦?!”
原来周胜男回家晚,她妈妈就回从家里向学校走来迎,不料来到小桥边的时候,就看到了胡潭趴在周胜男的肚皮上,正抖着个什么玩意……
当天晚上,胡潭、已经醒过来但脸色依旧苍白的周胜男、周胜男的父母,胡潭的父母再一次齐聚一堂,两个亲家八双眼睛像看猩猩一样看着一脸无辜的胡潭。
胡潭的老爹心想:乖乖,我儿子有能耐,这亲刚定下来没几年吧,就急着入洞房啦,这还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当年我和胡潭他妈都没这么火辣过。胡潭他妈倒是另作他想:这要是弄出个小孙子来,那自己才三十岁就抱孙子啦?哎哟喂,这恐怕是全村最年轻的奶奶吧?
胡潭未来老丈人黑着脸看着胡潭,心里想:这女婿不是被炸伤了命根子了吗,怎么还如此霸道竟然要霸王硬上弓?不行,得找机会调教调教。周胜男的妈妈则哭哭啼啼:养了七年的小棉袄,还没穿热乎呢,就被胡家的小王八蛋撕了一个大口子!幸好这是定了亲的,要是没定亲,指不定村子里人怎么戳她夫妻的脊梁骨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哎哟喂,这日子怎么过哟。
胡潭被八双眼珠子盯得浑身不自在,心想我这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呀,怎么变成跟审贼似地?
“说吧,臭小子,你干啥了?”胡潭老爹率先作出姿态,扬了扬手中一厘米厚的鞋底子威胁说。
“爹,我没干什么,我救她呢,大绿条钻她裤裆里了!”胡潭陈述事实,但语气略显底气不足,毕竟之前是他把人家推到水里的。
“大绿条”就是水蛇,是胡潭老家人对这种水蛇的“别称”。
“你他娘的还救人,还大绿条,你怎么不说大龙王钻……钻进去了?”胡潭老爹差点没笑出来,心道我这儿子编故事都那么一套一套的,不错,编个水蛇还有可信度,要是编个小鱼小蜜蜂什么的那就不好圆了。
“爹,真是大绿条,那大绿条都快钻她裤裆里了,是我跳下水把大绿条捏出来扔掉的!”胡潭极力把当时的情况说得仔细一点,否则晚上一顿“鞋底子汤”是免不了的。
“你看我不打你是不招了!”胡潭老爹作势要打,周胜男连忙拉住:“算了算了,打什么呀,这孩子也是救人嘛,再说了,两个孩子都没事,有事也是闹着玩的。”
周胜男的妈妈不依了:“闹着玩?闹着玩他都把我家闺女的裙子掀起来了,那手……还大绿条,我估计大绿条就是他那只手!”
胡潭老娘也不依不饶:“我说亲家母,胡潭不懂事,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往心里去,气着了身体不好,这孩子就是让他爹宠坏了……”
两个女人互相叹气互相埋怨互相安慰,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又说到酒桌上去了。
“我说,胡老弟,你我两家门挨门,这两孩子从小就青梅竹马,咱们这亲事也定了,你看我家胜男也被你家小子看光了,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说是不是,我家女儿可是亲白的,事到如今,我家女儿可没谁敢要了。”
周胜男在一旁听着,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破烂似地?
胡潭老爹忙说:“怎么会?我家胡潭要了,怎么的吧,咱们立字据,白纸黑字,等他们到了法定年龄,就去领证,不成年了先入洞房再领证,你看中不中?”
“中!”
好嘛,两家人表面上是就此时解决到了半夜,实则是二锅头干到了快天亮,这可把胡潭郁闷的,怎么没把这灾星送出去,怎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牢固了?
其实,六七岁的孩子懂个屁,也就是朦朦胧胧的那样,对男女之事知道是知道,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周胜男可是女孩子,女孩子对这种情爱之事天生就成熟得快一些,因此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喂,你看到了?”周胜男红着脸问。
胡潭满头雾水:“看到啥了?”
周胜男一听就火大,这人还装傻,她耀武扬威说:“我!看到啥了,你除了我你还能看啥,说,我晕过去的时候你是不是都看遍了?”
胡潭是弄明白了但依然还在装糊涂,这时候可不能承认啊,承认了就和刚才对老爹说的那些话产生违背了,绝对不能承认!
“我没有啊,绝对没有,我对天发誓,如果我看你了,我考试绝对零分!”
周胜男想想自己的身子就是让这小混蛋看光了的,而他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顿时委屈的泪水就流了出来:“你混蛋,你走开,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呜呜……”
周胜男妈妈看到女儿又哭了,连忙跑过来哄了半天,才把女儿的眼泪止住。
这可把胡潭老爹郁闷的:“臭小子,你又干啥了,怎么的,你还没摸够啊?”
胡潭老爹一句话,周胜男又是害羞又是气恼,拿眼使劲瞪了胡潭后,直接把头埋妈妈怀里哭个够算了。
胡潭急着辩解:“这回可不是我气的,这是我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