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苦肉计王二哥三花和好
第二早上,杨三花醒来,她侧耳听了听外面悄悄咪咪的,咋子王二娃一点响动也没有呢?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从门缝缝里往外一看,只见王二哥像条小狗一样倦缩在椅子上,身上搭着的两件衣服,一件半吊在椅子外,王二哥还睡得吹胡打鼾的。
杨三花偷偷打开门,走到王二哥身边,正要伸手将王二哥推醒,突然一阵风吹来,将桌上的几张纸吹落在地。杨三花走过去捡起这几张纸,看了看第一张上写的是《保证书》。杨三花心想,你王二娃还会编呢,想骗老娘回心转意,没门!
杨三花看完第一张,再拿起第二张、张三张……是王二哥写的《我悔过》。杨三花慢慢的一张一张地看完,想起王二哥给自己吃苹果他却吃苹果皮;想起了自己与王二哥一起打工走投无路想跳黄浦江;想起了自己生二娃子和他姐姐俩姊妹缺少奶水,连多吃两只鸡婆补补身子也买不起;想起打打闹闹吵吵这个不争气,却又让人无限依恋的王二哥,不由得眼泪卟簌簌流下,百感交集地喊了一声:
“狗日的王二娃吔,好可怜……哟!”
“咋子?”王二哥正睡得香香甜甜,突然被杨三花一声惊醒,他翻身爬起来,半眯着眼睛一看,迷迷糊糊中见是杨三花站在旁边,立马“咚”地一声又跪到地上,嘴里连连说着,“三花花,我悔过,我悔过!”
“唉,悔啥子过哟!”杨三花叹了口气说。
“我王二娃再也不敢了,三花花,原谅我吧!”
“好造孽哟,起来吧,王二娃!”
“三花花,我不敢。你还是原谅我王二娃吧!”王二哥两眼放光,用疑虑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杨三花。
“你看看老娘我身上的伤!”杨三花眼里半含着眼泪,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指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说,“你王二娃,也实在太狠心了点!”
“对不起、对不起!”王二哥一边抵下头,一边恨恨地说,“这……这,这都是酒惹的祸!”
“唉,不管哪个惹的祸,难道你不惹它,它就会来惹你吗?”
“嗯!”
“你都成人八几了,自己也该注意掌握分寸了哇!”
“嗯、嗯!”
“不是不让你喝,可喝得要有个度嘛!”
“嗯、嗯、嗯!”
“再这样喝下去,不知哪一天醉倒在哪个旯旮头,被那个野物吃了都不晓得!”
“嗯……嗯嗯嗯!”王二哥嘴里说了不知好多个“嗯”,把头低得更低了,差点垂到了跪着的克膝脑壳上。
“唉,起来吧,去把昨晚你吐得一蹋糊涂的衣服洗了!”杨三花又叹了一气,悄悄地擦了一下眼睛对王二哥说。
“要的!”王二哥立马跳起来,拖着麻木酸痛的脚,一拐一拐地捡起脏衣服,跑到洗衣机前,手脚麻利地洗了起来。
等洗完了衣服,又打扫好卫生,杨三花把早饭弄来吃了,她看了看越升越高的太阳,对王二哥说:
“今天星期天,反正没事,好久没到二娃子家公那里去看一下了,干脆回去一趟,顺便下午将二娃子两姊妹接回来!”
“要的、要的!”王二哥笑眯眯地说,“还是买两把叶子烟给家公,再买两斤糖和萨琪玛给家婆咋个样?”
“你呀、你呀!”杨三花抬起手指头,用力在王二哥额头上戳了几下说,“你啥子都好,就是这油嘴滑舌地拍马屁不好!”
“嘿……嘿,这个、这个……!”王二哥不由“嘿嘿”地傻笑。
“嘿嘿,光嘿嘿!”杨三花也忍不住笑了,大声喊道,“笑个铲铲,还不赶快去准备准备!”
“好呢、好……呢!”王二哥见杨三花笑了,心情也舒畅了,他一蹦三尺高,立马飞叉叉地跑到街上,去买送给老丈人和丈母娘的东西去了。
当王二哥和杨三花来到二娃子家公院子外面,那条大黄狗很远就来迎接王二哥俩口子,王二哥随手丢了块准备好的腊肉骨头给它,大黄狗高兴的又蹦又跳,围着杨三花和王二哥亲热了好久,然后含着骨头,跑到院墙边的树下啃得津津有味。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家公一边烧着叶子,一边与家婆有一搭没一搭地摆着闲龙门阵。
“家公,拿着,这是三花花给您买的。来来来,烧烟烧烟!”王二哥一边递了一支红塔山给二娃子家公,一边又问,“二娃子他两姊妹呢?”
“与小卿卿他们娃儿伙,跑到清溪河坝头玩沙搞水了!”外公接过王二哥提的东西,把烟夹在耳朵上说。
“小卿卿也来了?”
“来了、来了,还有刘姑爷和桂芳也在。”
“我弟娃万里和兄弟嫂玉兰呢?”杨三花问。
“嗯,都在里面!”家婆用嘴往房间里撸了撸,笑眯眯地说。
杨三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刘幺八儿和杨桂芳都低着头,杨万里和孙玉兰一边陪一个,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这边杨桂芳一见是姐姐杨三花,便立马起身,拉着杨三花的手走到旁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刘幺八儿。
“三花姐吔,昨天晚上刘幺八儿去喝酒,半夜三更才回来不说,还动手打我,你看、你看……!”边说边捞起衣袖,只见手臂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唉,桂芳,你不要说了,我们那个王二娃,比刘幺八儿更凶,你看看我这里、这里……!”说着,杨三花也捞起衣服,让杨桂芳看他背上腰上的伤痕。
“这两个龟儿,太凶了!”杨桂芳咬牙切齿地说。
那边刘幺八儿看见王二哥进来,好像突然间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把抓住王二哥的手就往外拉,他俩来到院子角角头,刘幺八儿看了看院子树下二娃子家公家婆,压低了嗓子说道:“哎哟喂,王二哥,昨晚为了你,我是舍命陪君子,把自己整醉了,后来不晓得啷个的,与桂花打了起来,你看看,我手上、腿上、背上,到处都被桂花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这个——耳朵,差点都被扭脱了,现在都还肿起好大!”刘幺八儿边说,边捞起衣服、袖子,让王二哥看他满身的累累伤痕。
“妈哟!刘幺八儿,我们大哥冒说二哥!”王二哥边说,边指了指额头上那个还肿胀酸痛的鹅公包,也捞起衣服让刘幺八儿看了他身上被杨三花打的伤,“你看、你看,我的命运比你还惨,被打了个半死,还跪了大半晚上。”
“那,你啷个躲过了这一关的?”
“嘿……嘿,这个嘛!”王二哥拉过刘幺八儿,在他耳朵边悄悄地说,“我昨晚写了个《保证书》,还有顺口溜《悔过书》,今天早上起来又洗衣服又拖地打扫卫生,直拍你三花姐的马屁,拍得她巴巴适适,我才勉强过关脱了壳壳。”
“唉……唉,杨桂花回娘家来,本打算要让二娃子家公家婆收拾我,后来她又改变了主意,在屋头要让兄弟万里和玉兰好生整整我。你安逸了,我又啷个过这一关嘛!”刘幺八儿“唉唉”的直是唉声叹气,弄得王二哥不好意思得很,因刘幺八儿醉酒,全都怪王二哥把他弄去的。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回去,走一步看一步,眼睛一闭,管它是路是桥,反正都得过,大不了……!”王二哥说到这里看了看刘幺八儿,再望了望院子树下的家公家婆,悄悄地不说了。
“……”刘幺八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与王二哥一前一后,又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