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归宅赐教
回外宅温馨而兴奋,百只鸿雁美丽健硕,在花池游弋戏水,抱起绿头、灰哥,满心欢喜。依旧那片浓浓的绿草,大片的木槿花,凉亭楼榭丝毫没有改变。
仆人帮我们安顿好一切。推开旧居房门,干净整齐每件物品井井有条。桌上的宣纸、字墨、笔砚,还是走时的样子,我的字迹歪歪扭扭,李焕的小楷苍劲有力。不禁感叹“李焕呢?他不知我们回来吗?为什么不接我,难道还病重吗?”
朴俊锡一脸幽暗,“他进宫很少能出来,大王把他留在身侧,也许想…”
我疑惑的看着朴俊锡:“想什么…”
他困顿的看着我和李漾:“也许是未来的仪宾…大王很器重他,放在外面外系张氏总拿佛教说事,进宫才能闭嘴…”
“仪宾?是什么?”我诧异的看向李漾。
“清国的驸马”他幽暗的眼神中,满是痛惜。
“驸马不好吗?皇亲贵族,好事啊!”我不理解的问。
“没能力的人是好事。有能力的人是毁灭。不能参与朝政,公主出自任敬王后,因王后19岁早逝,只有一个女儿,肃宗格外疼爱,难免骄横无理,李焕被折磨的很惨。那个公主看上去只有14岁的样子。”朴俊锡黯然的叹气。
“还有办法吗?”我不禁的问。
朴俊锡看了看我,“也许你有办法?李焕曾说过…”
“我…我怎么有办法?”摇头琢磨着,我能做什么呢?默默的看向李漾。
“敏镐与女徒男徒一起回来了。听说他俩也在宫里当值在内医院”。
我看向李漾,他的眼神滑过一丝忧虑。
“没事,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过”…我安慰着道。
我看向朴俊锡,“我…我…”摸着自己的脸,半天都没引起他的注意吗?难道我的易容,他看不出?还是有…
默默的拿起镜子一照,是易过的容貌啊。路上向李漾解说了半天,他担心的摸了很久,才答应我易容。他总怕这面具粘上,就拿下不来。真是憨直可爱,亲自看我摘过一次,又带上才放心。面具含毒我却没说…
朴俊锡直直的看我,有些发呆:“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终于笑出来…
李漾:“她解毒施针过多,养好伤后就改了面貌。再说女子长大,要变很多次呢?”
“是好看了呢?还是丑了呢?”问着朴俊锡。
他忽然绯红:“男女有别,就你胆子大,若是别人早被罚了。在家长面前,说话一定小心啊。没以前艳丽,但温柔似水。男人不能妄加评论女人的容貌,这是忌讳。”
他继续研究我:“你以前是过目不忘的大双眼皮,很多层眼皮,尾稍挑起的那种。为什么现在却是,单眼皮…而且还变小了很多?”
我与李漾对视一笑,“是啊。你不知道,解毒后期很痛苦。我总哭眼睛肿得老大,时间长了就成单眼皮了。这不好吗?跟你一样,不容易被发现啊。”
他笑笑:“是很神奇啊,也没以前白了?我的眼睛小,却有神”他瞪了瞪眼睛。
“天天在山里晒,能白吗?当然黑了。我以前有那么好看吗?”问向他俩。
李漾有点窘,朴俊锡笑笑:“当然,眼睛特别有神,眼型夸张,非常引人注意。李焕怕人多嘴杂,才把你安排在外宅。我们曾怀疑你是外族人或清国人…”
我摇摇头,竟不知道他用心良苦。
“真的,没机会见到李焕,还想找他聊聊,寺院的事。”我默默的道
朴俊锡立即拍了下桌,吓了我们一跳:“别再提寺院,再提寺院李焕就会被外戚人弄死。你知道李焕有多惨,被你师傅看了3个月,才把腿治好,现在走路虽没问题,可阴天下雨就会疼。”
“啊,那落下病根了,是吗?”我慌忙的问。
朴俊锡:“别急,我每周都会进宫2次,我会把话带给他,想想办法能不能进去。也许,你们能进去最好。彼此还能帮李焕一把,你说呢?”
李漾坚决的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仆人走在窗外:“李大人,请您二位移居李府。李大人等候多时…”
三人一惊,“啊,李大人,等候多时?”
李漾戒备的道:“我与朴俊锡,马上就到?”
“不,是您和刘紫萱小姐。请立即前往…车以备好,在院外等您…”
“知道了,马上就走…”
满头是汗的装起木盒和随身物品,手不停的抖,本想在休两天,却来得这样快。
李漾一把搂我在怀里,小声的叮嘱:“见到所有人都低头不得平视?府里只有个妹妹。其她人一定都要低头,不能提问少说话。我陪你去…”
我有些飘靠在他怀里,纠结的不想出来。双手颤抖也渲染给他,他眉头微皱握紧了双拳,这一切来得太快,谁也没时间再想。朴俊锡也随我们一同进府算是多个照应。
随着火柴盒的轿子与马车进了李府。
被女仆从火柴盒的轿子接下,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进了间坐北朝南的大堂,两道门后,有个宽大的屋子,后面挂着梅兰竹菊的四幅字画。前面有个软包靠座绣着团团锦簇的花卉图案,李大人坐在上面。
李漾、朴俊锡进入后,我随着他们身后进去,并跟着大礼跪拜,这是到朝鲜王朝第一次,见到位高权重的右参赞李正恩。
我低着头不敢正视,在他们身后躲着。听着他跟李漾交谈,是李漾义父,对他满是关切,询问了外面与寺院的情景后,就看向我。
“你是刘紫萱…”他的声音浑厚,穿一套蓝色的衣襟,不是朝服很像道服。
“回大人,是…”不敢多说。
“抬起头来,我看看”他面无表情
我满身的汗水,在身上有些粘腻,缓缓的抬起头来。像被定夺的物品,不敢目光直视。但双手还是不停的握紧,指甲夹在手中很硬、很疼。
“嗯,很好!为了你,我两个儿子,劳苦奔波啊…”
“小女,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立即跪了下去,可怜女人地位低微。
“你的伤好了吗?”我跪着点头。
“相貌不错,难怪都奋力奔走。真是‘自古红颜多货水’…”
李漾忙上前:“义父,她的伤基本痊愈,多亏各位长老的帮助。”
李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是啊,她好了,焕儿差点丢了性命…”气场凝集。
我忙低下头,额头抵在榻榻米上。
李漾在前面跪下,“请义父责罚?是我没保护好李焕。使他受伤,实在有失您对我的关爱…”边说边磕下头。
我也跟在后面磕头…
朴俊锡:“大人,当务之急还是考虑怎么帮李焕出来吧,您说呢?”
听到这话心理猛然一紧,好听是帮忙,不好听是火上浇油,帮了倒忙。
果然,大人一把掀翻面前的小桌:“没用的东西,从小教育你们男人是天,为个女人搞的鸡犬不宁,还深陷王宫…”
看来大人也是无能为力啊,那李焕岂不很惨。我本以为是大人送李焕进宫避难,难道大人也无法吗?…那我该怎么办?怎么把李焕救出来?还有那个王是什么脾气,怎样能同意放人?
我们都跪着,连朴俊锡也跪下,每个人都默默无语的沉思。
李漾在前面跪得很低,没有一丝动静像块磐石。朴俊锡的解围,真是天真无邪…我继续感受周围气场的变化。
大人无语的坐着,他的无奈与气愤写在脸上,没有丝毫的减少。而一肚子的怒火,随时就要崩溃出来,任何的举动都会引火上身。那种即将爆发的气场,集结的能量如何宣泄,必须找个合理的渠道。
如何能让他宣泄出去,而使得我们平安,…满脑子盘算着没有答案。
室内寂静无声,每个人的喘息分外清晰,“嘤~~~~”是一群鸽子飞过。难道,天意帮我?鸽子通常都在教堂饲养,如果大人能把对寺院的压制,转嫁到教会牧师,李焕不就获救了吗?据我所知,朝鲜历史上曾浩劫过天主教。那我该…
他在气头上,怎能接受我的意见啊?大人能听女人之言吗?儒家的道德中,女人地位最底。孔子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内容全是男人们的事,根本没有女人。女人在儒林眼里什么也不是,只是照顾丈夫,抚养子女的生育机器或家庭仆人。李大人会发怒,因我让他信赖的儿子,成为浪尖的舟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闻琵琶声”鄙视女性、不重视女性、反对女性,也许我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所以他痛恨我,因我使得李焕和李漾,都不在乖顺听话。对于顽固腐朽的人来说,‘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
我猛然抬起头,老人随手把书扔到我身上。我慌忙的捡起,竖起上身低头等他的训话:“你,你…祸水!祸水!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低着头直立上身没说话,继续等待…
李漾与朴俊锡都伏在地上,跪着不敢抬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继续侧身倾听门外,鸽子飞过的声音“嘤嘤~~~~~”一阵阵的飞过像在盘旋。
他惊讶的看着我,我侧着头不看他,但继续做着听声的姿势…
心想:你若明白我的提示,就该知道解决李焕的问题。
李大人看着我的眼神,半信半疑,忽明忽暗,又像明白又像不懂…
我侧眼瞄着大人,正二品的参赞智商有多少,看他那风云突变的眼色,心里暗自欢喜。你想救儿子,难道我们不想救吗?
李大人又过了半刻,你在寺院学到什么?
继续弯下上身,将头再次抵在地上:“广施仁爱,知恩图报…”
他看了看沉思良久:“都起来吧,外宅住着总是不好。焕儿在宫里,你们也住在这里吧,有事还能多个照应。”
他看向李漾:“明日随我进宫去看看焕儿吧”
“一个女人,本份最重要。看看《女戒》,无才便是德,学会做人总是好的。”
“谢,大人赐教”我俯下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