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丹心向阳(第2节,第3节)
作者: 巴山居士更新时间:2020-02-21 12:00:13章节字数:2868

2


1935年春。孔贤仁从报纸上得知红军的消息后不久。


孔贤仁从床底偷偷摸出一本已经旧得发黄,却又浸着一些血迹的小册子。这本由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之一陈望道先生翻译,出版于1920年的《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是孔贤仁自1922年在法国第一次读到以来,多年的珍藏物。哪怕是在红军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也随身揣在怀里。1928年,他在追击袁崇全叛军时身负重伤,殷红的鲜血便沾满了这本《共产党宣言》。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现在是共产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


多年之后重温那些曾经非常熟悉的文字,孔贤仁感到格外亲切。他把书拿得更近一点,仿佛想要吃透书中的每一个文字。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都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


“写得好!”读到这里,孔贤仁不由得从心底里发出由衷的赞叹。他想,中国共产党所进行的斗争,是针对整个旧的、黑暗的中国社会,进行激烈革命的斗争;而范川谷和自己的工作,则是在局部上对渠涪县进行温和的社会改造。


“贤仁,来吃碗汤圆吧。”妻子范川粟在门外叫到。


孔贤仁吓了一跳,赶紧把书藏回床底,说:


“老婆,麻烦你帮我端进屋嘛。”


妻子把盛满醪糟汤圆的碗放在书桌上,又安静的退了出去。


孔贤仁又蹑手蹑脚地拿出《共产党宣言》,边吃汤圆边学习。


不一会儿,一碗汤圆下肚。不知怎地,孔贤仁感觉这碗汤圆特别好吃。


“或许这就是‘真理的味道分外甜’吧!”孔贤仁嘴角露出了微笑。


“我一定要找到党的组织!一定要要求重新加入中国共产党!”孔贤仁在心底暗暗发誓。


孔贤仁其实不知道,他身边就有好几位中共地下党员。


一位是罗世典。这位1926年在黄埔军校读书时就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老党员,也是渠涪县人。他受范川谷之邀,担任以教育民众为主要任务的“平民教育社”社长。


一位是范川谷在熊克武部队服役时,结识的好友、中共地下党员任冰燃。范川谷因对军阀混战不满,经常和任冰燃私底下交流看法,两人相交甚笃。范川谷返乡并成立兼济中学后,邀请任冰燃到学校任教。


一位是与罗世典同时入党的刘毅成。1931年以来,刘毅成先后在煤球厂和织布厂工作,组织工人互助互救活动,宣传“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等革命道理。


……


3


孔贤仁思忖半天,不敢确定哪一位是共产党员。说是罗世典吧?罗兄明明就是读书人,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说是任冰燃吧?他虽为老师,但却有较重的江湖习气;说是刘毅成吧?就真是个普通工人、“土包子”。看哪个,都像是共产党员;看哪个,也都不像是共产党员。


想来想去,孔贤仁决定去找罗世典。罗世典是范川谷最尊重的人之一,值得一试。


“罗大哥,你究竟是不是共产党员?麻烦你给弟娃说实话嘛!”孔贤仁悄悄问。


“我还真不是!”罗世典微微一笑。


孔贤仁有点着急,又问:


“听川谷说,你在黄埔军校第五期政治科学习过。军校里有那么多的共产党员,你就真的不是?!”


“我确实不是。不过,我的黄埔军校同学里,据我所知,还真是有几个共产党员。”罗世典意味深长地看了孔贤仁一眼。


“哎呀,罗兄!你莫误解嘛!我对你是好意。你对川谷兄那么好,对我父母那么好。我对有孝悌的人绝不反对,即使是共产党员我也不反对!”


“我晓得。但我确实不是共产党员。”


过了几天,孔贤仁又悄悄去找罗世典。


“罗大哥,你不是共产党员,那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黄埔军校里,那些共产党员的故事嘛?”


罗世典没有马上回答。


其实几天前,孔贤仁找他私聊之后,他就暗地里向范川谷打听了孔贤仁的情况。当得知孔贤仁曾经赴法勤工俭学、与邓小平(邓希贤)熟悉,参加过“八七会议”、秋收暴动,并有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创立初期的斗争经历,后因战斗中负了重伤而返乡的身世后,就决定好好重新考察这位小兄弟。


“你是真想听他们的故事呀?”


“真的想听!”孔贤仁满怀渴望地望着罗世典。其实,孔贤仁自己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说想听故事,还是想拉近与罗世典的感情关系。


“我呀,是1926年4月,参加黄埔军校的。”罗世典呷一口老荫茶,把思绪拉回到那些难忘的日子。


1925年底,在成都名噪一时的王牌中学——成都联合中学读高中的罗世典,因参加反对校长打骂体罚学生等封建教育方式的学潮,被校方开除,回到家乡渠涪县。


“儿啦,今乃乱世。历揽各个朝代,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出狗熊。父亲我,宁可你去当头狗熊,也不愿意让你去当一名英雄。须知,古人对英雄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说法;还有,‘滚滚长江东流水,浪花淘尽英雄’的诗句。英雄固然可敬可佩,但那是须冒身家性命危险的;英雄固然可以流芳百世,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英雄亦终究会被百世以后的人,忘记得一干二净的!”


罗世典的父亲自幼饱读经史子集,曾参加科举“院试”,考取过重庆府长案(第一名),应录取为秀才。但恰遇那年废除科举落了空,留下终生遗憾。他接着对儿子说:


“为父想让你当条狗熊,就是不想你出什么差错,免得我和你母亲为你担心。你看你,去参加什么学潮哟?!幸亏校长算得上是一个仁义之人,只是把你开除了;他若是心胸狭隘之人,我看哪,你会遭受牢狱之灾!”


罗父想了想,用命令的口气说:


“行医吃饭,自古就饿不死人。我看,你就到上海去,进圣约翰大学医学部(今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前身),读医科预科。好好学几年,出来当个医生,既能靠技术挣饭吃,也能为黎民百姓怯除痛苦!”


怀揣父亲给的500元钱,18岁的罗世典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客轮。一路上,八九个年青学生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他们和罗世典一样,都是到上海求学的。


一位姓陈的同学问罗世典:“你准备到上海去学啥子?”


罗世典说:“我正拿不定主意。家父想叫我学医,认为医生是自由职业者,一辈子自由自在,不愁温饱;我自己却想学工科,走科学救国的道路;我堂兄又喊我到广东去进黄埔军校。三条道路正犹豫未决。”


陈姓同学扶扶眼镜,沉思良久,慢慢地说:


“世典兄!你若愿意学医,那就到上海;如果想学工科,那我问你,你家办不办得起工厂?如果办不起,我们国家的工厂又少得可怜,毕业就是失业,学了又有何用?”说着,他渐渐激动起来。


“国家政治不上轨道,学什么理工?搞什么科学救国?统统是假的!我看,你不如干脆到广东去革命得好!”


罗世典正犹豫中,同船的几个青年军官恰好听到了陈姓同学的一番话,便千方百计怂恿他到广东去:


“对头!既然知道政治不上轨道,学什么都不行。那何不跟我们一起,到广东参加孙先生领导的革命,使政治上轨道呢?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罗世典在“使政治上轨道”的理想支配下,到达上海后稍作休顿,又搭乘日本轮船前往广州。


罗世典回想到这里,朝孔贤仁神秘地眨眨眼:


“嘿嘿!时间还长,今天不讲给你听!”

有铁杆读者问我,小说中人物的原型是哪个?我告诉你们......嘿嘿,暂时不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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