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中,温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金簪,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是啊,没了一个陈凰就算是除了她的心腹大患,呵,陈凰啊陈凰,这事怨不得别人,只怪你太单纯太善良,你看,这不是为此付出了代价么。
烟罗见温如玉高兴,便忍不住要拍拍温氏的马屁:“夫人,这金簪做工如此细致,金光闪闪的,与您最相配了。”
温氏听罢果然喜笑颜开,她何尝不知烟罗在拍马屁,但她今日心情不错,有个嘴甜的也是好事。
烟罗见势拿过温如玉手中的金簪,恭恭敬敬地簪在了温氏的发髻上,刚想开口美言几句,一旁的二等婢女素果抢先了一步:“姨娘,金簪配美人,您简直是天仙下凡了。”
温氏原本还是春风得意的模样,听闻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刚想发作,便听外头的婢子禀报道:“老爷到!”
温氏听闻老爷来了,这才没有发作,转而换上了笑意盈盈的表情,起身去迎接陆振锋。
陆振锋走了进来,他面容有些瘦削,脸上棱角甚是分明,作为当朝最年轻的侯爷,妻子又刚刚过世,京畿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想把女儿嫁给他,那些官宦小姐们也每日盼望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陆振锋坐下来,看着迎上来的温氏并未发一言,他心情不太好,确切地说,从陈凰走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
温氏见陆振锋情绪低落,心中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做戏就要做全套的,这样一想,她已是眼中含泪,眉目含情。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妾身知道老爷怀念夫人,妾身又何尝不是呢,只是谁能料到,夫人一听到将军府的消息,竟,竟选择自焚这么决绝的方式告别人世。”
自焚,温如玉用简单自焚二字就轻轻松松掩盖掉了自己的罪行,那晚之后,她便对外宣称陈凰是哀恸过度,自焚而死,就连陆振锋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说着,眼泪已划出了眼眶,像是真的很为陈凰伤心一般,看得叫人心疼。
果然,陆振锋已将他方才还在怀念的妻子抛于脑后,温香软玉在怀,陆振锋才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着把眼前的美人疼惜一番。
温氏见陆振锋如今满眼都是她,便趁热打铁道:“老爷,后院事务繁忙,姐姐又刚刚离世,妾身承蒙老爷厚爱,心里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来为老爷分担辛苦……”
话说到这份上,言外之意已是显而易见,温如玉想要侯府的管家之权。
侯府的妾室并不多,除了温如玉,便只还有清水阁的林氏,林氏唤作林嘉芝,并不受宠,不足以成为自己的阻碍。真正令温如玉忧心的,是侯府外的女人们。
如今侯爷的事业蒸蒸日上,那些同僚官员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到侯府做夫人。若是论出身,温如玉谁都比不上;若是论样貌品行,温如玉虽然漂亮娇媚,但说不定侯爷会换换口味呢。那就只能先发制人了。
在宅子里,只有正妻才可拥有管家权,有了管家权,那侯爷夫人的位置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半,那么夫人的位置也就唾手可得了。
陆振锋略想了一番,当即应允,除了温氏,他暂时也找不到目前可以管家的人了,温氏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振锋说道:“对了,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的,你既然有了管家权,就把陈凰的墓好好修缮一番,也不枉她曾对我痴心一片。”
说罢,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毕竟亲手将陈凰的家人处死实在是天理不容,现在他位居人臣,靠的都是陈凰娘家的扶持,这样恩将仇报,他怕的是半夜鬼敲门吧。
温室闻言一愣,随即用温和的笑容回应他:“好,我和姐姐关系向来很好,也很怕姐姐在下面住的不开心呢。”
陆振锋听到温氏这么说,自然是心头一热,开心之至,心中十分感动,但他下令修缮墓地也只是求心安而已,对结发妻子的至亲家人痛下杀手,只有禽兽才做得出来。
温如玉听陆振锋要好好处理陈凰后事,心中有些吃味,但转念一想,左不过是个已死之人,孤魂野鬼罢了,她有什么好吃醋的。再者说了,她已经有了管家之权,不就是证明了陆振锋倚重自己吗?这样想着,温如玉也舒心了一些。
陆振锋已经起身急着离开,他刚接手侯府事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临走前还不忘在温氏脸颊上落下一吻。
温如玉在后头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眼里都是喜悦,是啊,管家权是我的了,陈凰这个小贱人也死了,凭什么你能当正妻而我不能。
这样想着,她恶毒的笑了笑,没想到吧,陈凰你富贵了二十年,最后竟是我温如玉笑到了最后!
下人们都低着头,送陆振锋离开温氏处,于是也没有人瞧见,陆振锋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温如玉见陆振锋已经走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去看着素果,冷冰冰的开口,声音一点也不似方才的娇羞,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素果,刚刚我带着金簪的时候你说什么?”
素果已从温如玉的声音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犯了错惹温如玉不高兴,只得磕磕巴巴地重复道:“回,回姨娘的话……”
温如玉怒目而视,斜眼睨着素果,玉臂一挥:“来人呐!掌嘴三十!”
素果吓坏了,连忙扑倒在地,连连告饶:“姨娘饶我一次,姨娘饶我一次,奴婢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姨娘!”
温如玉猛然将茶杯掷在地上,顿时茶水四溅,杯盏粉碎,此时她哪还有陆振锋眼里温香软玉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市井泼妇。
温如玉喝斥她:“你方才叫我什么?姨娘?现在陈凰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侯爷夫人!你一口一个姨娘叫得可勤呢!”
素果已是哭得梨花带雨,不知如何辩驳才好,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夫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温如玉听她改口叫夫人,口气也不见有多少缓和,依旧冷笑着下令道:“掌嘴三十,顺便打发到青楼发卖了吧,看着平白叫人心烦。”
素果已是脸色发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不要去青楼,奴婢不要去青楼,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可温如玉像没听到一般,催着两个嬷嬷将素果拖走了,任凭她哭喊挣扎也无济于事。
温如玉摩挲着那支金簪,眼里又气又恼,忽地将金簪一摔,抱起那些个花瓶一个个摔在了地上,口中还不停骂道:“你个小贱人死了,为什么我还是姨娘,为什么!”
烟罗赶紧上前说道:“夫人别生气,不听话的奴婢踢出去就好了,况且,您何必和死人生气呢。”
温如玉刚刚举起的花瓶又轻轻地收了回来,她渐渐收紧了五指,贱人已死,死前也被毁了面容,怕是这辈子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这样想着,温如玉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