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暗了下来，冬季的晚风带着彻骨的寒冷，向人们吹去。

丝丝凉意侵进赵书蓁的脖颈。

赵书蓁抬头，便看到一朵朵泛着白色光泽的小小花瓣从漆黑的天幕上飘落下来。

下雪了，可惜这雪景并不美丽。

“娘亲，你看，下雪了。”赵书蓁伸出手接住一片小小的雪花，看着雪花因为手中的温度溶化，小小叹息一声。

“蓁儿，在感叹什么？”娄挽月浅笑着问道。

赵书蓁摇一摇头，没有回应，只是将张妈妈给她们两人披上的裘衣拉紧了一些。沉默一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娘亲，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娄挽月显然愣了一下，垂下了眼眸，声音浅淡道：“没必要解释，反正…他不会相信的……。”

“娘亲…。”赵书蓁回头看向娄挽月，却见娄挽月脸色苍白，连原本红润的双唇都显出点点紫色，赵书蓁紧张的询问道：“娘亲，您是不是舒服？要不先休息一下。”

闻言，娄挽月轻轻摇头，可刚要开口说些安慰赵书蓁的话语时，便失去了知觉，身体直直朝后倒去。

“娘亲！”赵书蓁顾不得什么罚不罚，起身便要去扶娄挽月。可她毕竟是孩子，又跪了这么长的时间，双腿早已僵硬不已，刚刚起来便因无法站稳而重重摔倒在地上：“张妈妈！快，快把娘亲扶进屋！”

本就在旁边陪着的张妈妈立即唤来一个丫鬟，两人一起将娄挽月抬进屋子。

“蓁儿！”赵明毅披着裘衣，手中垫着糕点踏进浮菊园。他是刻意躲过了自己的娘亲流木和妹妹赵书颜，才来到这浮菊园来的。可是他刚进园子，却只看到赵书蓁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疾步上前扶起赵书蓁，问道：“蓁儿，怎么这园子里只有你一人？”

“明毅哥哥。”赵书蓁有些诧异赵明毅的到来，借着赵明毅的力度缓缓起身。本想要问一问，但一想起屋子里娄挽月的情况，就顾不得其他，只是焦急的要进屋子。

屋子里烧着火红的碳，使得屋内的温度要比屋外暖和很多。又给娄挽月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塞进去了几个暖暖的手炉。原以为暖和暖和，娄挽月便会清醒过来，可过了些时间，仍然不见娄挽月清醒，赵书蓁便有些焦急。

“张妈妈，快去请郎中！快去！”赵明毅吩咐完张妈妈，便来到赵书蓁身边，轻声安慰道：“蓁儿，你放心，母亲不会有事的。”

赵书蓁点点头，却仍然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娄挽月。

直到郎中来看过，说‘并无大碍，只是感染风寒，明日便能清醒’后，赵书蓁担忧的心才放下些。

一直陪着的赵明毅看到赵书蓁稍微放松后的神情，这才走上前宽慰道：“蓁儿，你这么长时间也不曾吃过什么东西，我带了你最爱的水晶糕，你吃一点，也好去休息。”

赵书蓁点点头，吃了两口，又放下，问道：“明毅哥哥，这会儿怎么还来浮菊园啊。”明明，他是亲眼看到自己推下的赵书颜……

这句话里的疏离，让赵明毅皱了皱眉。

他想了想，道：“我是亲眼看见的……。”顿了顿，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接着道：“不管蓁儿是因为什么原因，可我相信蓁儿一定不会想要害颜儿。”

赵书蓁垂下了眼眸，不会吗？会的吧，因为苏映雪的一切，都是她赵书颜所赐的啊！

扬起头，浅浅的笑一笑，道：“也快天亮了，明毅哥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蓁儿……。”赵明毅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赵书蓁疲惫的面容，终是没有说出口，只得点点头起身：“好吧，蓁儿也要好好休息，也不要太担心母亲，郎中说了，明日便会醒的。”

“好。”

“小少爷！明毅少爷！”

赵明毅刚起身准备离开，浮菊园外便传来呼喊的声音。不多时，这呼喊声就进了浮菊园，试探的喊着：“小少爷，你在这儿吗？”

糟了，可能是被娘亲发现了，赵明毅在心里暗叫糟糕。

“明毅哥哥，又是偷来的？”赵书蓁扬唇打趣，毕竟这样的场景，在浮菊园一天要上演好几次。

赵明毅尴尬一笑，急急走出房屋，对着来寻他的小厮问道：“娘亲发现了？”

“哎呦，少爷您还真在这儿啊！”小厮看着和赵明毅一起出来的赵书蓁，也不觉得吃惊。毕竟，自家着少爷确实喜欢往着浮菊园里寻大小姐玩。可这次并不只是要抓他回去学习这么简单，便也顾不得什么主仆礼节，上前拉住赵明毅便要走，嘴里着急道：“哎呀，您可赶紧走吧，老爷，二夫人和二小姐可就等你了。”

“等我？”赵明毅疑惑的看着小厮，问道：“等我做什么？还有，他们是准备去哪儿吗？”

“哎呦，您不知道吗？老爷昨晚就宣布了，今日天亮就启程进京啊！”

进京？

赵书蓁记起来，赵清傅正是今年升职，从地方官成为京城官的。那么这个进京，便是全家搬往京城居住。

可凌晨出发，却没有人来通知浮菊园的人做准备，现在只寻少爷上车便出发，赵清傅是什么意思？彻底舍弃她们母女两人吗？

“父亲什么意思？怎么没有人来通知浮菊园的人做准备？”赵明毅似乎生了气，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

“这，这…。”小厮挠挠头，一脸迷茫的样子，纠结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老爷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说，老爷好像留下了一支队伍，会在午时带主母和大小姐前往京城。”

“我去找父亲理论！”赵明毅一把甩来小厮的衣领，快步离开浮菊园。

小厮带着满脸的愧疚，对着赵书蓁行了一礼，便匆匆追随的赵明毅的脚步离开。

看着赵书蓁离开门口的身影，张妈妈上前，就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笑道：“蓁儿小姐放心，明毅小少爷一会儿一定会回来带上小姐一起走的。”

赵书蓁摇一摇，没有说话，径直回房关上了房门。她知道，赵明毅不会回来，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反抗的过自己父亲的决定？再说了，赵清傅这样的做法，只是不希望看到娄挽月而已，或者，应该说是流木的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