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发早饭了。”

“老师测体温了。”

“老师发口罩了。”

“老师关门。”黄美丽提醒还没关门的，8503号房间隔离人员张友成。

“我就不关门怎么了，反正你们吃饱了没事就来敲门。”张友成冷着一张脸对黄美丽阴阳怪气的发酸，“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烦！”

黄美丽拿着口罩盒解释道：“张老师，我们每天早上都要来发饭，测体温，发口罩，这些都是工作程序。”

“我好好的被关到这里，本来就不适应，好不容易睡着，你们一会敲门这样，一会敲门那样，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我看是诚心折磨我！”

张友成带着口罩，怒气冲冲的身手指着黄美丽的鼻子大呼小叫，引得其他开门领口罩的观察人员侧目彼此交谈。

“各位老师，不要交谈，关上门，如果隔离点有人感染，飞沫会传染。”我赶紧让所有人关上门回避。

“你们这些服务员干着下贱工作，就是故意，就是没安好心，简直太坏了，我要投诉你。”张友成拿了口罩，咚的一声狠狠的摔门。

黄美丽被狠摔过来的门，摔懵了，整个人双手捧着口罩盒，站在门口愣住。

“美丽？”

我拍了一下黄美丽，她才如梦初醒，站在走廊上，直接哭出声。

“美丽你别哭呀！”隔着防护服我也没办法给她擦眼泪，“护目镜本来就看不清，你哭了就更看不清了。”

“五层楼，我也不想穿着防护服，每天跑楼梯上上下下跑那么多躺，测生命体征，拿东西，送东西，发饭送水，一个早上跑下来衣服头发全湿了。”黄美丽呜咽的声音，隔着口罩带着说不清的心酸：“可是我只有一双手，我一次干不了那么多活。”

黄美丽全身抽泣：“我过年本来要回老家，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我爸妈了，我妈妈也有糖尿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申请抗疫的每一个人，在心底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怕感染，怕家人担心，更怕的是不理解。

伸手抱住黄美丽，拍拍她的背，顺着安抚哭到气息不稳的黄美丽，这几天下来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量都是超负荷的。

在医院里是三班倒，白中夜，各8小时；

在隔离点是两班倒，白夜，每天12小时；

隔离点的白班天，天不亮就要出门，打不到出租车。

隔离点的夜班，天亮了才下班，天还没黑又上班。

每天来回隔离点，徒步要走两个小时，风雨无阻。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一瞬间。

“美丽，你先下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做，别哭了。”

“谢谢。”

黄美丽脱下防护服，是勒到变形的护目镜，n95压痕，红肿的眼睛，紧贴着头皮的湿发，发白的双手。

特警递上纸巾，黄美丽礼貌回复：“谢谢，别看我，我丑。”

“你不丑。”特警怕黄美丽不信，又认真道，“真的。”

上午将每个人生命体征测完，询问完有基础病史的隔离人员情况，发放完口罩，紧接着登记生命体征和特殊情况和医生报告，做完这一切，已经又到中午发饭。

肖念一主动上来帮忙发午饭，又到了8503。

张友成拿着饭盒，并没有主动关门，我公事公办道：“老师请关门。”

“我就骂她两句，至于吗？就哭了。”张友成现在都还为自己说的话狡辩。

我要没穿这件防护服，真想一巴掌给他扇过去。

至于吗？

当然至于，别人凭什么被你骂，你要睡觉你有理？

“姐姐，你说这动物什么时候都是动物，人有的时候就不一定是人了，一只猫狗的给它个窝，给它治病，对它好，还知道摇尾巴，人就不一定了，对吧！”

肖念一的话我听懂了，张友成当然也听懂了，威胁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服务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

“你以为我和她们一样，是派过来的工作人员？不管对错，只要说一句你什么服务态度，被你拿捏住？我是志愿者，没单位，没上司，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

肖念一身高本来就高，此刻不再绿茶，气场两米八，直接怼回去！

“姐姐，把车推走，继续给其他通情达理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送饭，对通情达理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态度必须得好。”

“那必须好！人如何对我，我如何对人。”这次非常配合肖念一，说了通情达理的，剩下的当然是冷漠自私的。

肖念一停住脚，转身又朝着8503走回去，又对着他怼：“忘了说，她们是护士，干的是救死扶伤的活，少服务员服务员的，怎么着？你去医院治病，还得对你说句‘欢迎下次光临’？就算是服务员小姐姐，也不是给你骂的，啥也不是！”

砰！

肖念一夺过门把手，把张友成摔黄美丽的那一下门，又摔回去。

被肖念一这一顿闹，这层楼本来还有几个因为被送来隔离，干什么都酸不溜丢的隔离人员，这次发午饭说话也不夹枪带棒了。

“田甜姐和我说了，多亏了你，美丽才没哭了。”脱防护服的时候，我还是主动和肖念一说话，“虽然你说话挺绿茶，挺作的，但不可否认‘茶艺’的确有时候听能安慰人的。”

肖念一嗤笑道：“姐姐，后面一句话，你可以不必说！”

我又谢道：“还有刚才，我也要谢谢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肖念一六步洗手法洗完手，居高临下，最干净的眼神，说着最无耻的话：“姐姐，既然我都帮你了，那这两天的垃圾，姐姐就帮我处理了，姐姐一定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

我：“……”果然把肖念一想的太好，绿茶味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