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斗到第六天时,各使出平身大力,殊死相搏。但见两道气力猛的冲撞,一股金流青火只插云霄,如电如露,两人互相收手,异口同声的说道:“错了!错了!”这股青火窜天何等威力,一下惊动了百灵城中金马卫士。月浩天将陆以青藏在寝宫之中,金马卫士前来查问,只道:“你们去告诉大王,那道青烟没什么大事,是我炼药倒了丹炉。”金马卫士心中疑惑,倒了丹炉岂会有金流青烟,但族父既然如此说,纵然心中有疑,谁又敢问?也就各自退去了。
两人大战,说道“错了,错了!”原来是这两位当世的高手各自勘破对方功法中的疏漏,惺惺相惜,忍不住互相提醒。月浩天道:“你三十来岁,玄武就有如此造诣,了不起!了不起!哎,只可惜你岔了正道,一意的以气带形,玄武中少了刚阳之气。将要误入歧途。今日老夫救你一命,悔之不晚。”陆以青怅然道:“王爷玄武了得,天罡指法威力无穷,晚辈佩服不已,不过王爷的招式过重,没了天玄借气之妙,空有其形,晚辈不敢苟同!”月浩天哼了一声,道:“你天玄气中就是差了那么一丝罡气,少了些许威势,你此刻还参不透,我们这一仗可说是我赢了。”陆以青摇头道:“不对!”
两人对这天玄修炼到底炼气为本还是练罡为本产生了分歧,陆以青说是以炼气为本,月浩天说要以炼罡为本,这当世的两大玄武高手各执一词,都说服不下对方。此后时光之中,两人更是施展平生所学,数度相斗,但本事相向,谁也奈何不了谁!月白敏见二人为了这天玄功法走火入魔似的,想着爹爹年事已高,便叫陆以青让着爹爹,他说什么是就是了。陆以青也有心相让,却不曾想那月浩天是个玄学武痴,陆以青随着他说“玄学要以炼罡为首”他也不信,总是要约着和陆以青比试,想以功力来一判高下,陆以青不和他比试,他就寻死觅活,教月白敏担心不已。陆以青故意输他一招半式,他又生气的大吵大闹,总之要和他斗得个旗鼓相当,他才开心。他年过半百,一副老小孩的性格,也是教人哭笑不得。
这花开花落,冬去春来,陆以青怀中常抱的孩儿已有两岁半了,月浩天取名为“陆火灵”,言下有犀火百灵两族相好之意。月白敏腹中的孩儿早已出世,模样俊美,是个女孩,月浩天取名陆巧,取自心灵手巧之意。后来月白敏因情迁怒于陆以青,感怀师兄,把女儿陆姓撤了,随了师兄姓,便叫万巧。
这两年时光中,月浩天常与陆以青切磋玄武功力,加上两个乖外孙的到来,儿孙满堂,绕膝为乐,他于权势功利看的更透,只觉老来如此,夫复何求?然好景不长,百灵族中便盛传出百灵长公主月白敏嫁了犀火族人。太上老王爷包庇犀火人,将犀火族人留在自己寝宫中请教玄功武艺。
百灵族中不少王宫贵族都曾南征讨伐犀火族,或多或少都死伤了自己亲眷部署,与那犀火族人是不共戴天的杀人深仇。当即群臣上奏,要求当朝大王力查太上老王爷寝宫,此事震惊朝野,群臣施压百灵大王月均山,月均山虽贵为百灵族长,但怎敢包庇犀火人,怎敢包庇父亲月浩天,允兵去搜。月浩天最怕的一天始终到来,他年轻掌权,深知一人身居高位的难处,既不能为难儿子,亦不想眼睁睁看着女儿女婿被捕,当即一不做二不休,点了把大火,烧了寝宫,叫陆以青带着女儿趁难逃离。百灵族骷干铁傲将军,为人铁面无私,一身致力南征犀火,他久经沙场,一见大火便知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当即调兵要追,月浩天提起百灵龙鞭一把拦在跟前。
骷干铁傲将军双手抱拳,铮铮铁骨道:“太上老王爷当年的知遇之恩手下没齿难忘,不知老王爷有何吩咐?”月浩天道:“骷干铁傲,老夫知你为人刚正,但有一事要你去办,在百灵族三十里内,不追杀他们,能不能做到!”他言辞中自带一股威势,似有命令之意。骷干铁傲微一点头,缓声道:“嗯!属下虽是为难,但老王爷放心好了!在百灵城三十里内,属下绝不为难长公主。”骷干铁傲其父、其母、其妻都死在犀火人手中,与犀火人是不共戴天的深仇,他说在三十里内不出追杀令,那算是十分敬重月浩天了。
月白敏、陆以青果真顺利出得百灵城。一出城外,却连遭追兵阻截,陆以青纵然身怀神功,但追兵如潮,个个身手不凡,怎能抵挡!沙丘沟旁,生死关头,陆以青挥洒浑身气力,使出一招天玄狼气,声若洪钟,千余金马卫士被吓得无一人胆敢向前,当真前无古人。月白敏见今日身陷重围,再难脱生,长叹一声,道:“世人皆不容我们,付山哥,来生咱们便都做犀火人,或都做百灵人,便没有人来为难我们了。”其实犀火、百灵两族各自仇视已有百余年,近年来两族为传说中的宝藏,更是连年征战。犀火人捉住百灵人,直接割开脑盖,食其脑浆,手段毒辣,惨不忍睹;百灵人不食人肉,捉住犀火人,往往是活剥人皮,做成宣纸,也是不寒而栗。
人群中一人突然高声道:“师妹,你冷静冷静……”月白敏、陆以青朝说话人望去,只见那人向前走了几步,道:“师妹,别来无恙,孩子还好吧。”月白敏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已两岁多了,虎头虎脑,名叫陆火灵,是盼犀火、百灵永结同好之意。那人走近月白敏、陆以青身旁,微一驻步,悄声道:“在离此偏北十里处有个花海之地,有迷影鬼打墙,入口处只容一人爬行,是个极隐蔽的处所,你们只要去了那里便能活命。地图给你。”说着袍袖一挡,弹过一张裹起的鼠皮,径直落到陆火灵的襁褓中,手法之快,大庭广众之下竟没有一人看出,鼠皮上画的自是花海入口了。继而听他高声道:“师妹,你我师出同门,情同手足,本来师兄不该为难你,但今日若是放了你,师兄也实在难向师傅交代。”此人正是月白敏的同门师兄万文大,他和月白敏同入师门,修炼天玄十六载,可谓青梅竹马。
万文大一心痴迷月白敏,对她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只是他平素谦谦君子之态,不解风情,更不懂女儿心事,以致师妹月白敏最后跟陆以青走到了一起。月白敏对万文大的心意岂会不知,师兄要放他们走,故而高声说那些话,自是说给金马卫士听的,否则私放犀火人的罪名,谁能担当的起。
万文大缓了两步,微一转头,以腹语之术传音给陆以青、月白敏道:“陆兄弟、月师妹,你们恩爱如初,若是信得过我,就把孩子放到地上,我自有办法救他们。你们逃去花海,我再把孩子送来你们团聚。你们要是想带着孩子突破这上千的金马卫士,实在是千难万难的。”月白敏、陆以青二人对望一眼,夫妻心意相通,心想只有这样才有一条生路,当即缓缓把孩子放到地上。没了孩子负担,两人贴背一旋,双掌齐发,两道天玄狼气咆哮而出,趁着飞沙走石的乱劲儿,打破金马卫士重围,双双逃走。
夫妻二人经历这番生死之劫,都知这天上地下,已无路可去,要想一身不再受这世俗礼法、功名利禄搅拌,恐怕这花海之地还是个长居之所。两人心意相通,便约定在这花海之地住下。
万文大曾说会把他们一双儿女送来,夫妻俩进了花海,是左等右等,一连过去十天,均不见万文大将一双儿女送来。夫妻俩心中牵挂,陆以青按捺不住,便亲自去寻。这花海之地是个无影鬼打墙之处,进出口各自分开,进来不易,出去更难,陆以青拿着万文大留下的地图苦苦寻觅,终于找到出口,斜身出去。
陆以青前脚离开花海,万文大后脚就到。但见万文大背上背着一个孩儿,一见月白敏,顿时便双膝跪地,道:“月师妹,师兄……对不起你。”月白敏见他背上只有一个孩儿,心下已猜到七分,至于另一个孩儿去了何处,却不敢再想,一下瘫到地上,喃喃道:“师兄……”
万文大低着头道:“师妹,师兄对不起你跟陆兄弟,你们的一双儿女我只……只带来了一个女儿。”说着缓缓抬起头来。月白敏见他头发蓬蒿、一脸伤痕血迹,与平日的谦谦君子之态大相迥异,显是经历了巨大的生死劫难,忙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万文大怅然道:“师傅说我背叛百灵门,斩断我两指,将我逐出……逐出师门了。”说着伸出右手来,果然没了食指中指。
月白敏一惊,知道师傅秉性为人,定然是师傅迁怒师兄放了自己。师兄最重门规礼法,师傅将他逐出门户实在是比杀了他还教他难受。百灵族最终门规礼法,师兄以后如何能在百灵族中抬得起头啊!想到这里,快步扶起万文大,道:“师兄,你救我夫妇二人还有孩子,此番恩情厚意,我夫妇二人永世难忘。”说着当即跪倒,道:“师兄,师妹代我夫妻二人向你一拜。”
万文大扶起她,哀然道:“师妹,我能救你千百次,却再也不能把你孩儿陆火灵找给你了。当时金马卫士摆开金马大阵,震东方宿长剑一搅,我被剑力逼开,无暇顾及,陆火灵活活被刺了。”月白敏想到孩儿惨死模样,心中难过,不禁流出泪来,道:“这孩子命运如此,怪不得师兄。付山哥担心孩子安危,出去寻找,他找寻不到就该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付山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