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名叫月白敏,她本是莽荒大陆的百灵人。当年陆以青远赴莽荒大陆寻找穿山巨鼠以作穿山神弓之用,途经百灵绿洲,姻缘巧合下结识到月白敏。那月白敏久居莽荒,地势熟悉,为人热情,她一见钟情于陆以青,给陆以青找穿山巨鼠不少帮助。两人年纪相仿,大好青春,一来二去,越来越熟,渐而情生爱笃。一日风和日丽,在高山流水之下,两人在碧水潭中行了夫妻情爱之事,难舍难分。月白敏依偎在陆以青怀中问道:“付山哥,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陆以青粗莽汉子,只道她是个寻常姑娘,对她身份细节毫不知晓,便要她讲。月白敏道:“我其实是百灵族中的长公主,我哥哥是百灵族中的大王。”
陆以青吓了一跳,心道:“我一个草莽汉子,如何配得起你王室血统。”月白敏看出他的心思,便道:“付山哥,我若是贪图富贵之人,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我非得等到今日才告诉你真实身份,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陆以青听她言语真挚,想起她平素为人,便笑道:“你不喜欢做公主,却想跟我这个山野莽夫去讨苦头。付山是个粗汉子,如何消得起公主这番深情厚谊?”月白敏道:“只要你待我好,就是受苦我也心甘情愿,心里欢喜。”陆以青抱紧她,道:“敏敏,我纵然是死了,又怎么舍得让你跟我风雨飘摇,受一丝委屈。”月白敏靠在他胸膛,只觉天上地下,只有他好。
两人心心相印,恩爱无比,在那碧水潭的山洞中一住便七月之久。春去秋来,天气略有寒意,月白敏的肚子也渐渐鼓胀,有了身孕。陆以青心知一入冬便要降雪,天降大雪后想打猎就不容易了,于是每日早出晚归,他天玄高强,身手矫捷,没半个月便储存了足够一冬的猎物。那百灵绿洲在偏北之地,冬日里天寒地冻,肉食不用腌制亦能长存。如此时光匆匆,月白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渐而快到分娩之日,陆以青更是整日守在身旁,细细照料,一刻不敢怠慢。
不几日狂风大作,气温冷的更加厉害,月白敏诞下了一名男婴,这让身处天寒地冻的陆、月二人高兴不已,好生幸福。次年开春化雪,大雁南归,月白敏初为人母,对家中的牵挂之情也日逝愈盛,冬去春来,时光凿凿,月白敏腹中又怀上了一个孩儿,此刻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只想快些回到族部,把这喜讯告之父亲,好教他老人家也跟着欢喜。
陆以青也道:“我们私下里就成了夫妻,早就该看看老爷子去,老爷子赞许我俩,我俩才是天造地设。”月白敏心有所思,喃喃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付山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抛弃我。”陆以青看着她笑了笑,又点了点头,似给她无尽的依靠。
两人收拾行李,抱了孩子,便朝百灵绿洲赶去。两人毫不停歇,在沙漠中行了三天,暮色时分,终于到了百灵城中。月白敏以前经常偷溜宫门,对宫中路径十分熟悉,此刻她虽离宫已有两年时光,但不少守门侍卫都识得她长公主身份,现见她再次回宫,都是又惊又喜,忙着照灯指路。
百灵绿洲的百灵族是沿河而居的游牧族,虽有栽培种植,但生性所限,所建房屋皆是低矮简易,不若繁华,便是连巍峨王宫也与普通民宅一般样式,但论及屋内的陈列,王宫自然是要比一般民宅又显得豪贵得多。月白敏十分熟路,见她绕过几处大帐,径直走进一顶青帐屋内,父亲果真在此。
她见到父亲,双膝跪下,父亲识得女儿,一时见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老父又是疼爱又是生气,忙问她这两年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王宫?月白敏一一作答,父亲极为动情,在也忍耐不住,老泪纵横,竟呜呜的哭了起来。月白敏怀有身孕,两年后携子回宫,已知为人父母的艰辛,这时见到父亲神色苍老,真情流露,也不禁滴下泪来。
一阵寒暄过后,月白敏叫陆以青进来,陆以青抱着孩子走进。月白敏道:“爹爹,这便是我的丈夫和孩子。”老父怔怔看着陆以青,虽然都听月白敏说了一遍,但还是难以接受,道:“你……敏儿,这么大的事,敏儿,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月白敏道:“爹爹恕罪,女儿不是不告诉你,只是女儿夫君是……是犀火族人,怕爹爹不准我和夫君相好。”
老父悲痛交加,道:“你既然知道为父不准,你偏偏还要和犀火族人相好。”月白敏怔怔道:“女儿对不住爹爹,爹爹既然难堪,那我走便是了,决不给爹爹添麻烦。”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陆以青拦住月白敏,道:“敏敏不可胡说。”老父道:“陆以青,敏敏她任性胡来,你不可能不知,犀火族与百灵族乃是百年的仇恨,你们难道会好么?”陆以青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说的我都想到过,只是我和敏敏真心实意,我宁可负了天下人,也决计不能辜负了敏敏。”
月白敏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只觉和他一起经历的艰辛苦涩亦是欢乐之事,心下甚是欣慰,轻轻道了声:“付山哥。”老父在一旁怔怔看着,如何瞧不出他二人心意,他年轻时贵为百灵族之王,对儿女私情瞧得极淡,这下见他二人情真意切,想起自己年轻时贪恋权贵枉送妻子性命,一生愧对这双儿女,心中颇为自责。他有了这层想法,语气也不若之前强硬,只道:“陆以青,百灵族和犀火族祖上的深仇大恨也不该算到你们头上,但仇深似海,又怎么能有周全之计。我想来想去,你若是真爱敏敏,要和敏敏在一起,为今只有一个办法!”
陆以青道:“王爷但说无妨!”老父道:“这件事怕是要你忍辱负重,你可愿意?”陆以青听到“忍辱负重”四字,心下已猜到了七分,喃喃道:“王爷的恩情在下谢过,要陆以青背弃犀火族,转拜百灵门下那是万万不能的,陆以青大好男儿,绝对不会做背叛祖宗的事。”
老父哼了一声,道:“陆以青,老夫本以为你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没想到只是个贪图名誉、计较得失的小人!我月浩天这双眼睛瞧人向来十拿九稳,好人坏人、忠臣奸逆一瞧便知,老夫说了你是小人,你就是。”他言辞中自带有一股威严之气,显是十分的肯定。其实还要说到他初涉朝政当权时,励精图治,勇抗犀火,一年斩爵候级奸臣乱党三十六人,震惊朝野,大得民心,史称“浩天之治”。故而他才自信满满的说道“好人坏人、忠臣奸逆一瞧便知”,那也是他月浩天对为政时的一番得意和炫耀。
陆以青道:“王爷何出此言,这该如何说起?”
月浩天道:“陆以青,你口口声声说不能做背叛祖宗的事,不愿转拜百灵族门下,那你早做什么去了,如今敏敏为你生下孩子,你想过敏敏没有,想过你孩儿没有?你说你是不是只顾一己之私,只图个人名誉。”
月白敏知陆以青平素最重大义,怕他为难,忙替他解围道:“爹爹,付山哥是真心实意的待我,他拜不拜入百灵门下都没关系的。”月浩天道:“百灵族跟犀火族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他要是不拜入百灵族门下,我们百灵万千族人岂能容你跟他结为夫妇。你哥哥贵为百灵族族长,一族之王,如何能违逆百灵族规,教你一个长公主去和犀火族人永结同好,我百灵族颜面何存!”
月白敏道:“爹爹,我和付山哥结为夫妇,百年好合,难道就不能消除两族芥蒂,使之结为兄弟之邦么?”月浩天道:“百灵族兵马日盛,人丁兴旺,怎会和犀火族约为兄弟之邦,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定然不行的。”后世史家记载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皆以和亲修两国之好,被史家传为佳话,这陆、月二人真心相爱,不仅难结秦晋之好,最后还挑起了一桩冤孽,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且听慢慢说来。
却说那陆以青性子极是执拗,是宁死也不愿转拜百灵门下,月浩天见他冥顽不灵,气急败坏,心火难下,便和他约下一场武斗,谁打赢了便要听谁的。陆以青推辞不过,只得勉强应战。两人不打不要紧,这一打竟打上了一天一夜,最后不分上下,斗了个半斤八两,双方心中都各自钦佩。
对月白敏来说,两人都是至亲之人,伤了其中一方,对她都是莫大打击,尤其担心不已。月浩天、陆以青回去后各自冥思苦想破解对方的招式,第二日两人再打之时,心头竟都生出了五分必胜的念头,似是抓到了对方破绽,只是各自心头明白,也不说穿。没想到两人各自带了五分必胜的念头,这一打又是一天,最后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陆以青这一生少逢敌手,突遇这么个强手,心中钦佩;月浩天曾力压犀火三王,身登百灵大王位后,日理万机,如今退位,于功法玄术的修炼却是一点不敢废弛,今日施展一生玄学,竟奈何不下面前这个犀火年轻人,也是暗暗惊奇。两人一连又斗了两天,依旧胜负难分,各自的钦佩之情又加几分,最后竟互相英雄惜英雄,同榻而眠,共饮杯酒起来。
月白敏每日递送饭菜,见这一老一少,专研玄术,老的没有老人样,少的没有少的样,只怕没有自己身处其中,这一老一少还要做出不少荒唐事来,心中暗暗好笑。其时修炼武功玄学,和那爱读书、好喝酒是一个道理,乐在其中,绝不会因为有身份地位之差而格格不入,故而月浩天虽贵为王族国父,也不因身份高贵看不起陆以青。陆以青自也不以身份卑贱而失风度,这是玄学中人的应有气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