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旗惊道:“原来你们是被困在这个地方十三年没有走出去过,我还以为你们是这花海中的主人了?”万巧道:“是走不出去的,我们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陆旗愣了一下,道:“你几岁了,长的比我还高一点。”万巧道:“我们差不多,我也十三了。”陆旗心头暗暗好笑,道:“对对对,我们都十三。”心头却想我还是你哥哥了。转而急道:“那可怎么办,你们呆十三年都没能走出去,我还要出去了。”万巧道:“你这么想要出去,是有什么急事么?”陆旗道:“我爹爹大仇未……”话没说完,心中想道:“就算出去了又如何,我打不过族长,还是报不了大仇啊。”
万巧道:“这个地方有‘鬼打墙’,难以出没,但花海一片,招蜂引蝶,你看多舒适!我和妈妈两个人呆久了不怎么热闹,你留下来,我们三人一起。这里的花儿味道甘美,又饿不着肚子。”陆旗听她说话慢条斯理、天真烂漫,只觉她浑身透出一股高贵气质,和她母亲火急火燎的脾气简直大相迥异,由此心中也就添了几分亲近之感。过了许久,陆旗道:“你刚刚说你还有一个师伯,他没在这花海么?”万巧道:“万师伯五年前突然失踪,迷失去向,这花海茫茫一片,也不知他还在不在,倘若万师伯在,得悉指点,我天罡指法肯定会更加厉害的。”
陆旗从未听说过有天罡指法这等玄术,听万巧一说,顿时好奇心大起,硬要她演试几招来看。万巧从小与母亲生在花海,少通世事,兼之她又孩子脾气,自是毫不客气,一个飞身,就演试出天罡指法来。
她身体娇柔,每一转身,每一挥臂,每一弹指间竟浑然有一种刚阳之气,成一种以力打力之势。陆旗修炼玄术不精,乃是天赋如此,但他人却不傻,只看了几招,心中一阵惊奇:原来这天罡指法与天玄之气每节每处竟都有相似之意,似是出自同宗之基。但究竟是天罡演化出天玄,还是天玄演化出天罡,却又不得而知了。万巧身法越来越是快捷,但见她五指收紧一放,一股刚气旋出,百花被气旋一引,所中之处被扯得稀破。陆旗羡慕嫉妒之余,想到自己本领低微,心中又是悲伤,自己是连万巧一个姑娘家也赶不上了。
次日天色微亮,陆旗满头大汗。原来他早早睡醒,已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天玄气。其实这十五余年来,从他出生算起,几乎每日每夜都是这般的刻苦艰辛,不论风吹雨打、日晒虫叮,期间从未有过间歇。都说他是人蠢资质差,甚至在庞大的犀火族中,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正眼瞧他。也不是族人势利,要欺负他,只因他父亲英雄了得,在犀火族中光芒盖世,不论何时有了这么个大英雄的父亲在头上,那背负的声明和期望自然要大于常人。
陆旗自尊心强大,平素最怕别人瞧他不起,于是奋力修行,可十五余年来,天玄之气竟同一个不知修行的奶娃娃一样,教他心中如何不恼?可天资如此,命中注定,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日,陆旗正在思索怎么拿回佩环,美妇突然过来,叫走他。陆旗跟着美妇走出许里,美妇突然驻步,陆旗问道:“前辈,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美妇顿了一下,从花间拔出一根花荆,对着陆旗啪啪的就抽打起来。陆旗慌忙躲避,但那美妇功力深厚,天罡指法更是高强,陆旗如何能避的开?只抽的陆旗满背青痕,嗷嗷大叫,那美妇才骤然止歇,狂叫几声,道:“负心汉,我今生与你为敌。”这才作罢!陆旗疼痛难加,心想:“她妈的无缘无故,却来打我,这疯婆子是什么病症。”
他满背疼痛,躺在树洞,下午些,万巧过来,进门就道:“陆旗,你在做什么?不是说好玩耍的么?”毕竟十三四岁的孩子,从小长在这花海之地,不得玩伴,好不容易来个陆旗,也不避男女之嫌,竟是添了个玩伴,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了。陆旗却心中悲愤美妇抽他鞭子,满腔怒火不得发泄,不由将美妇罪责都加到万巧身上,这叫母债子偿。
万巧走过来,见他躺在铺上,就用手去拍他的背,手一落,正碰到受伤处,陆旗“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万巧被吓一跳,道:“你怎么了?”陆旗道:“我背上有伤。”万巧道:“你怎么受伤了?”陆旗冷冷道:“又何必明知故问,这还不是拜你母亲所赐。你把我衣服拿过来。”万巧心头疑惑,转身去给他拿衣裳,手刚碰到衣服,一盆凉水从上淋落,万巧顿时全身湿透,一个盛凉水的破罐子扣住她头,狼狈不堪。原来陆旗心中悲愤,心想今日挨打,万巧必然来笑我,于是用衣裳连着藤蔓做了机括,果使万巧中招,解自己抽打之恨。
陆旗见万巧果真中计,心头高兴,哈哈大笑起来。万巧全身湿透,衣裳贴紧肌肤,肉色若隐若现,她已十四五岁,身体颇具雏形,实是美丽动人。不过被陆旗捉弄,自然也十分气恼,嘟起小嘴,道:“你可真是古怪的很。”接道:“不过还是很好玩的!”说完微微一笑,烦恼荡然无存。陆旗本意是戏弄她,她竟觉得好玩,陆旗心下又是失落又是好笑,所谓哭笑不得,正是如此。其时以万巧的功夫,这一盆冷水她岂会避不开,只不过她将计就计,样子逼真,陆旗竟没有察觉。
万巧道:“你伤痕累累,我去换了衣裳给你拿点药来。”说着朝外走去。陆旗见她言语真切,心下惭愧,想到:“我恨她母亲打我,捉弄她,她不仅不计前嫌,还来帮我,我玄术练不好,怎么连一点男子的胸襟也没有了!陆旗啊陆旗,你真是好小心肠。”
陆旗擦了几天的药,伤痕渐渐痊愈。他养伤这几天,一直琢磨如何从美妇手中拿回爹爹的佩环,可一连数天,也没个主意。佩环不到手,他也不能逃去。
这日,美妇又过来,道:“陆旗,跟我走一趟。”陆旗上次被她叫过去抽打了一顿,这次又叫,心中已有防备。但那美妇双目斜横,目光间自有一股威势,陆旗又不敢违拗,只得跟去。果不出其所想,陆旗跟她过去,又遭她蛇鞭抽打一顿。只打得皮开肉绽,面目全非,那美妇才丢了鞭子,大声笑道:“痛快,痛快!”
陆旗两次挨此重打,心下愤怒,大声道:“你这臭婆娘,烂女人,要杀便杀,接二连三来折辱我,我就是死了,也要和你纠缠。”说着宛如一条恶狗朝美妇扑去。美妇长袖一绕,把陆旗挤倒在地,“啪”的又是两鞭抽在他身上,道:“你这狗杂种,本座叫你嘴不干净,要死还不容易么?本座今日就来成全你。”
陆旗性子倔强,这两鞭受到身上,牙咬的紧紧的,也不叫嚷,他心中横想:“今日受此辱没,就是死了我也不能向她示弱求饶。”
这时适逢万巧路过,见母亲正在抽打陆旗,心下一惊,赶紧拉住美妇,道:“妈,陆旗他又惹你了么?他上回伤口还未痊愈,你怎么又在打他?”美妇丢下蛇鞭,握住万巧的手,正言道:“宝贝巧儿,娘告诉你,这世上的男人最是低劣,最会花言巧语,最会骗女人,是最下贱的畜生,你可记住。娘今日打他,也是为我们女人讨公道。”
万巧道:“娘,你曾经不是说爹爹、万师伯这些男子都是一等的好人么?”美妇怒道:“别提你爹那负心汉,他抛妻弃子,风流快活,害的我们母女俩为他担惊受怕,岂配跟你万师伯相比!你万师伯救你性命,你终生姓万,就算忘了你爹爹也不能忘了你万师伯。”万巧道:“妈,我们在花海困了十三年,不都是为了找爹爹?爹爹说不定也踏遍了这明古神洲千山万水,到处找我们了。你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他。”美妇冷冷的笑了两声,绝望之情言于溢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