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跃挑眉,似笑非笑,余光里,闪过一抹担忧,少顷,转眸,“听说,糖果是甜的?”
“嗯。”漫不经心的点头,垂帘,“小时候,我和小爱是孤儿,在同一所孤儿院,后来,她被组织的人征用了。”
轩辕彦讶异的挑眉,似是惊奇邵俊的直言不讳,随即,了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邵俊和凤茗的来历,这般来历,匪夷所思的同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孤儿院的生活很苦,一个苹果,有大半个是坏掉的,有时候还会有虫。我们俩平分一个水果,一颗糖,她总说糖很甜,很好吃,说以后要吃世上最好的糖果……”
直到邵俊讲完,黎兮都没有回过神来,他第一次觉得,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岂止隔了一个世界……
“那,她吃到了吗?”轩辕云垂帘,遮住眼底的光芒,让人看不清神色。
邵俊微愣,看着城墙下的场景,眨眼,垂首,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几乎让人听不见,“爱情的糖果,是最甜的。”
李俊兮是世上最了解蓝陌的人,邵俊是凤茗的蓝颜知己。
蓝陌一生只爱黎兮,世间再无第二个黎兮。
李俊兮一生最重要的人是蓝陌,邵俊只爱凤茗……
良久,邵俊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无视几人的呼喊,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穿过街道,来到那个简陋的院子前,慢慢伸手捂住心口,闭上眼睛。
只愿黎兮能够倾尽温柔善待我爱的她,不让她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
“用了希望曙光,这场战役,不出一个月,我们就能踏平青国,将鬼叔给大卸八块了。”说着,轩辕云皱眉,“鬼叔身上的煞气随着活死人的死亡越发浓烈,若将鬼叔给杀了,会有什么后果?”
冥跃扫眸,轻笑,“鬼叔是新一代的罪恶之源,他是最后的煞气。”
轩辕彦随意坐在石椅上,长腿一伸,姿态潇洒,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战争的影子。
“鬼叔若毁灭,那些冤魂煞气将会四散,寻找新的宿主。一个煞气不严重,严重的是成千上万的煞气汇聚,也许会生灵涂炭,也许会天下大旱,更多的,会是瘟疫。”
瘟疫,轩辕云抬眸,“是不是就像京郊的瘟疫?”
“没错。”轩辕彦勾唇,淡笑,“我们只能用希望曙光将鬼叔封印在青国圣物里。”
“那煞气呢?”
“煞气会回到圣物中,最后让凤茗用希望曙光进行消散。”
轩辕云听罢,若有所思的点头,“只希望这一战后,能够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轩辕彦嗤笑,勾唇,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短暂的太平,又能够维持多久?
短短三天,战场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青国活死人步步后退,三国士兵斗志高昂,军威十足。
而凤茗,足足昏迷了三天,入目的一片红让她愣了愣,蹙眉,“冥跃?”
“醒了?”侧目,勾唇,拿出一碗参汤,扶起凤茗,“自己喝还是本尊喂?”
凤茗:……
“我自己来吧。”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冥跃,暗自嘀咕:谁知道你会怎么喂我?不会伺候人的一只龙猫,会不会把勺子直接插进我嘴里?
冥跃将碗递给凤茗,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淡淡的说着这三天的情况,末了,垂帘,“等会儿,本尊让阿承护送你回京。”
凤茗手中动作一顿,垂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必须回京。”冥跃侧目,注视着凤茗,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场战役,你应该明白,本尊并不可能全身而退。”
凤茗指尖轻颤,碗中的参汤荡起一圈圈波纹,“你知道?”
“没有比本尊更了解主人的人了,哪怕你是她的女儿。”冥跃轻叹,无有的怒气涌上心头。
他知道她要上战场的决心,他不是不自信,而是他要负责。主人将他封印,只是为了保护好蓝陌,所以,他要对自己的存在负责。
选择了和罪恶之源面对面战争,他就要做好失败的所有准备,安顿好他的属下,安顿好他的小主人,为她铺好后路,避免审判,不愧主人的千年用心。
凤茗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冥跃的用意,在看到冥跃拿出的那颗糖果时,心中猛然一痛。
“阿承,是不是要带着三千护卫随我离开?”
“没有三千了,只有两千五百一十三名。”淡淡说着,转眸,“本尊已经通知了阿承,等你好点了,即刻启程。”
即刻启程……
凤茗垂首,暗暗琢磨着话中的意味,眸光瞬间破裂,颤抖的双手再也拿不住手中的那碗参汤,落在被子上,撒了个遍。
“冥跃,护卫队是不是为了掩护我离开,隐姓埋名?”
冥跃垂帘,转眸,点头,“天道是不会放过这个审判你的最好机会。”
凤茗沉默良久,方才颤抖着双唇点了点头,“好。”
冥跃的身影渐渐远去,锦屏走进来,垂帘,低声说道:“小姐,冥跃大人已经启程,我们何时出发?”
凤茗低垂着头,看着床边的那颗糖果,伸手握在手中,抿了抿唇,抬眸,“锦屏,摘下你的面具。”
锦屏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凤茗,双唇微颤,“小姐,你不打算带奴婢去?”
“我说,摘下你的面具。”
锦屏垂帘,良久,缓缓揭开脸上的面具,露出那散发着黑气腐烂了的右脸颊,咬唇,“小姐,奴婢必须跟着您。”
凤茗伸出左手,体内仅存的一点灵术和法术融入掌心,抚摸着锦屏的右脸颊,彩光四散,渗入脸颊内,腐烂的脸颊并没有好多少,只是形成了深深浅浅的疤痕,看上去比之前要好很多。
凤茗没有了灵术,没有了法术,除了在组织中学到的一些本事,她,一无是处了。
“小姐……”
“去吧,去找李林,他若真心爱你,便不会顾忌你脸上的疤痕。”转头,看向床内侧,垂首,“我想睡会儿。”
锦屏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她自是看的出来,凤茗那惨白的脸色,嘴角的血丝,她最后的灵术和法术都给自己淡化了脸上的伤……
一步步后退,银色的面具早已被她戴在脸上,走出院子,迎面过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李林,他低声咳嗽着,强颜欢笑走上前。
“小姐可有说,什么时候启程?”
看着李林俊朗的面容,想着他的身份,锦屏猛然垂首,淡淡道:“小姐想睡会儿。”
李林点头,拉住锦屏的手,轻笑,“跟我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锦屏微怔,垂帘,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眨眼,少顷,挣脱,平淡道:“不用了。”
李林脚步一顿,紧了紧右手,回首,声音格外温柔,“怎么了?”
抬眸,轻斥,“现在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等回去再说。”
李林眼眸微闪,轻笑,“没关系的,那般美的景色,我只想带你去看一眼,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没心情。”锦屏心头一颤,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欲走,却被一把扣住手腕,李林的声音很轻,带着丝丝苦涩和凄凉。
“锦屏,我现在只想你离我近点……”
蹙眉,锦屏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小姐不会带我走,你若再这样,我只能离开。”
闻言,李林压抑已久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下一秒却又回归正常,却仍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
“离开?我早说过,我不在乎!”
李林见她越是挣扎,他体内的怒气更甚,死死的将她涌入怀中,颤抖着手想要揭开她脸上的面具。
锦屏心中一紧,用上内力挣脱李林的怀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为什么?你就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是不是我看不见了,你就不会再想着离开?”
身后传来的呢喃声,让她脚步猛然一顿,即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个看似自信的男人,低垂着头,无助的看着自己的背影,再无他闯进自己心房时的意气风发。
“是不是,我亦毁容了,和你一样了,你就会离我近点了?”
“在我眼中,你从未漂亮过,只是顺眼,摘下面具的你,更加顺眼了……”
锦屏心头猛然一痛,她毁了容,被迷失了心智,只想着如今的自己配不上他,何曾想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皆配不上。
他从不说情话,只会用行动表示,哪怕现在,本应说着甜言蜜语的场景,他却感受不到,说着诛心之言,却让她再也移不开一步。
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环在腰间的双手,垂在耳畔的脑袋,低声喘息着,良久,在她面具上轻轻落下一吻,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她带入他的怀里。
“锦屏,我等你……”
……
凤茗终究还是没有听从冥跃的话离去,她带着剩下的铠甲护卫来到了战场,上了凉亭,俯视战场,对面青国的皇城上,站着残缺不全的活死人,溃不成军,却死死守护着皇城。
她还是不曾明白,邵俊所说活死人成就丧尸的含义,这一刻,却保持了沉默。
活死人没有灵智,没有痛觉,他们的脑海中坚定着一个信念,誓死守卫自己的国家,只是那个国家,或许不是他们真正的国家。
邵俊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很显然,他在生气,气凤茗的不听话,更气自己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