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您慢些动手,这可是咱们乾清殿的事儿!”大力嬷嬷口中恭敬,可动作却毫不含糊,扭胳膊抱腰,几乎快把徐管事硬生生抱起来了!
“你们好生放肆,既然敢以下犯上!!!”徐管事大声斥着,可惜身娇体软的她却根本挣脱不开这两个嬷嬷。
“说什么杀人灭口?徐管事未免太过失态了,这是皇宫,是陛下的寝殿,我一小小的女官,哪儿敢杀凤阳宫的人啊!”陆心蔓抿唇温和笑着,眼中却满是嘲讽,“我知道,花弄这丫头极得吴太贵妃娘娘的宠爱,徐管事想带她走,这也无可厚非。”
“……若她只犯了些许小过,我自不会不依不饶,但她今日到乾清殿时,却毁了陛下的一件龙袍!”陆心蔓原本温柔的水杏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厉光,毫不犹豫的就给花弄安了个罪名。
用脚死死踗着花弄的脸,陆心蔓依然温和的笑容却让人莫名觉得胆寒,她抬头望着满面惊诧的许管事,冷声道:“徐管事,您得知道,毁龙袍的罪名,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只留花弄一人性命,这是陛下开了恩的结果!”
听见陆心蔓这番话,本已咽咽一息的花弄突然疯狂扭动起来!
毁龙袍?她什么时候毁了龙袍?是陆心蔓信口开河!!!
这样的大罪她怎么担当的起!!!花弄满眼绝望。
“这,这怎么可能?”徐管事口中喃喃,她自然知道花弄不可能去毁什么龙袍,但陆心蔓敢这么说,就已经足够让她吃惊了!
那可是龙袍啊,真龙天子所饰,旁人略动一下都要命的东西!
“不,不可能,花弄不会那么不懂规矩的……”虽然心中慌乱,但徐管事依然本能的反驳着。
“哦,徐管事这么说……”陆心蔓分外从容,“是需要我将毁坏的龙袍呈上吗?”
“我……”
几人便这样在乾元帝的寝宫中纠缠了起来,就要陆心蔓占尽上风,几乎要把花弄踩死的时候,方才离开去送‘秦小姐’的乾清殿总管李世方却回来了!
“万岁爷有旨,徐灵娥,陆心蔓见驾!”手捧明黄的圣旨,李世方站在殿外,居高临下的高唱。
“诺!”徐灵娥,便是徐管事连忙跪地,颤声回答。
就算乾元帝未曾亲政,被人称为傀儡帝王,可真龙天子的威严依然让徐灵娥这等宫人颤颤兢兢。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徐灵娥走出院子,踉跄的跟着传旨的小太监而去。
“陆姑姑,万岁爷有旨,你跟上咱家吧!”对自己人,李世方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李总管稍候,我这儿还有件事没办完。”陆心蔓微微一笑,脚下突然使力……
“哦,姑姑还有什么事儿啊?万岁爷可等着呢!”李世方眼神斜睨向下,笑的一脸了然。
“该死的还没死,事儿怎能了呢!”陆心蔓依然笑容可掬,却生生让李世方打了个冷颤。
脚下一直不停的细微挣扎终于停止,陆心蔓这才整了整宫装,俯身对李世方行了个万福礼,从容道:“李总管久候了,我这便去觐见万岁爷。”
随后,仪态端正,步态稳重的走出院子。
“啧啧,看不出来啊,真够狠的!”李世方看着陆心蔓的背影,啧啧有声的称叹着,又搭下眼眸瞧向双眼充血的花弄,呵呵笑着自语道:“花弄姑娘,下辈子可好好长些眼色,那不该得罪的人呐,千万不能得罪!”
说完,便追着陆心蔓而去。
至于那花弄,虽听了他的话,却依然身子僵硬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大眼睁着,竟是……
生生的被踩死了!
乾清殿正宫内,刚退了早朝的乾元帝夜尧坐在紫檀描金满龙纹的箭腿椅上,靠着象牙嵌红木的方案,手捧一本奏折,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
李世方站在他身旁,提着茶壶悄无声息的为他倒上茶水,这才暼眼瞧向恭恭敬敬跪在右侧画屏旁的徐灵娥和陆心蔓,嘴唇动了动,却又强压下去,根本不敢出声打扰。
跪在地上,感觉膝下软棉棉的波斯地毯,陆心蔓双手紧握,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乾元帝——她前世今生唯一的男人。
虽然才十七岁,但乾元帝夜尧的相貌却极为威严,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长眉浓墨,凤目含虐,微微下抿的嘴角明显表露出主人的性情。
披墨一般的长发散在肩头,映在脸颊旁,扫过夜尧线条秀气的下巴,这本应极美的一幕,却不知为何,竟好像隐隐含着残暴一般,让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说说吧!”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静终于被打破,夜尧懒散的将眼神从折子上挪开,看向跪地的两人,声音平淡的开口,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威摄,“你是在哪里当差的?竟敢闹到朕的宫里来?”
“奴……”徐灵娥五体投地的跪在软棉的地毯上,额上汗水滴下,让她整个人似水洗的一般,几乎快摊在地上了!面对当今万岁的问话,她颤颤兢兢的禀报着身份,“奴婢是凤阳宫五品管事……”
话音还未落,夜尧似无意般将手中的折子扔到方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似乎彻底将徐灵娥的胆子打破了,一瞬间,她便收了声,整个人摊在地上。
看着两句话便将那般嚣张的徐管事骇破了胆的夜尧,陆心蔓心中百味陈杂。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在凤阳宫吴太贵妃身边当差。
就是前世的今天,她和花弄奉了吴太贵妃之命送宫册到乾清殿,谁知却正撞见了秦太后的侄女秦琪辛勾引夜尧……当时,夜尧的神志似乎并不清醒,却依然勉强打昏了秦琪辛,却将她拉上了龙塌……
混混噩噩,又惊又怕……
当一切结束后的陆心蔓几乎是半昏迷的状态,可现实却根本容不得她休养,才刚从龙床上下来,两宫太后,吴贵太妃便翩然而至。
这三人彼此间的唇枪舌剑,明争暗斗,那时的陆心蔓根本听不懂,但她知道的却是,她被扣上了勾引皇帝,狐媚惑君的罪名。
随便封了一个最末等的更衣之名,她被打入冷宫,直到身死都未踏出一步。
明明,勾引夜尧的是秦琪辛,可随着花弄那一句‘是陆心蔓勾引了万岁爷’,这污名便生生扣在了她的头上,让她欲辩不能,活生生的熬死在冷宫里……
她愤怒,她怨恨,却毫无办法,直到她惨死冷宫后,竟重新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