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的儿子说完我哈哈一笑,这哪里是鬼,不过是变态罢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冥纸铺在桌子上,按照师傅给我的两本书给这孩子花了一张护身符。
当我画完的时候,吴勇的老婆正好端着才上来,看见我画的符子惊讶的说道:“师傅懂这个?”
“额,略懂一二!”我说道。
这时候吴勇的妻子放下手里的菜盘子走到我身边,坐下来说道:“我也喜欢听这些故事!”
“是!挺好的!”我苦笑着说道。
说完吴勇的老婆就坐下来跟我一块吃饭,边吃边跟我说一些那娘家的事情。
吴勇的娘家是个偏僻的小山村,地处长春偏北的大山中,只有几条蜿蜒的小山路通往这里,交通很不方便。离村子十里外的山下,有一个小镇通着公路,是来这里的必经之路。那天吴勇老婆的同乡三林子到达小镇,在那里休息了一夜,顺便买些礼物。第二天一大早就踏上了通往那个山村的蜿蜒小路。
说起这个山村,总该有个名字吧。是的,这个村子的名字很有趣——石凳村,为什么起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三林子只依稀记得村口有几张供人歇息的石头凳子,三林子想这可能就是村名的来历吧。
关于石凳村的记忆,三林子一直都处于一种蒙胧的状态,除了村口那几张石头凳子和村外的几片梯田之外,就只有那幢古旧的大院了。不过母亲告诉三林子,三林子小时候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那幢大院是三林子们家的祖屋,三林子的祖上是一个大家族,后来家里的人都迁移了出来,彼此失去了联系,这个大家族也开始慢慢败落了,那幢祖屋也只有三表姨和五表姨还住在那里。
说句心里话,三林子本不想来这里。试想一下,习惯了都市生活的人,一下子要搬到山里去住上一段时间,没有商店、没有酒吧、没有网络,叫三林子怎么打发时间?但是,最近在三林子身边发生的一些事已经把三林子累得身心疲惫,当母亲建议三林子来祖屋住上一段时间调理心情时,三林子居然答应了。
希望这是个不坏的决定。
“姑娘,这就是石凳村了。你看,那就是江家大屋。”领路老汉的话打断了三林子的思维,三林子抬头看见他正指着一间大屋的门说着。
“大爷,多谢了。这是给您的酬劳,行李放在门口就成。”三林子从皮包里掏出两元钱递到他手里,他道谢着接过钱,小心地揣进上衣的内包里,然后卖力地把三林子那些行李放到江家大屋门口。
这老汉姓张,是山脚下小王村的,三林子今早进山的时候正好遇到闲逛的他,便请他当三林子的向导顺便帮三林子拿行李。山里人身体好,提着三林子那些行李还在山路上健步如飞,如果不是他的话,三林子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山里人清苦,三林子这平时连擦鞋都不够的两元钱放在他手中仿佛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他收钱的时候一直笑,笑得很开心。
和张老汉道别后,三林子理了理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到这幢旧屋的跟前。三林子这才发现原来旧屋的门很大、很高,只是一扇门就接近一米五宽三米高,那两扇门都是用厚重的山木制造,边角处包着一层铜皮,可能是长年无人打理的缘故,铜皮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斑驳的墨绿。相反的是大门正中的两个铜门环倒是光滑发亮,大概是经常有人触摸的缘故。
三林子走近门前,握住其中一个门环,仿佛握住了一块冰,一股冰冷的感觉直刺掌心,周围的温度陡然间下降了几分。三林子触电般地收了手,不敢再去碰那门环,只好用力地拍打了几下大门,厚重的木门在三林子的拍打中发出一连串沉闷的音节,听得人发慌。这时,里面传来几声狗叫,有人应了一声:“来啦。”三林子便停止了拍打,接着三林子听到一阵脚步声。
而就在这时,一股不知名的风从三林子身后刮来,刺骨的风带着“呼呼”声钻进了三林子的后颈,好像有人对着三林子的后颈吹冷气。三林子全身一颤,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惊悸,却不敢回头,因为三林子不知道此刻三林子的身后有什么。
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一股山风。
或者……
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开,那股奇怪的风也停了,三林子面前出现了一位陌生的矮而健硕的老妇人,她该是三表姨还是五表姨?三林子实在是记不得了,也不好开口,只是望着她笑。
她打量了三林子一眼先开了口:“你是江晨吧?”
三林子点头。
“我是你五表姨,你爸爸给三林子打过电话了。进来吧,这儿也是你的家,住多久都成。你三表姨在屋里。”说完,五表姨把三林子引进了大院,对院角边的土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门仔细地闩好。
三林子提着行李跟在五表姨的身后走进正厅。虽然三林子对这两位表姨没有半点记忆,但是从母亲的口中三林子还是了解到,虽然他们是姐妹但两位表姨的性格大不相同,五表姨比较勤快老实对人还算不错,而三表姨就比较势利而且好吃懒做。两人都死了丈夫,住在一起互相照顾,不过三林子想应该是五表姨照顾三表姨比较多一些。
进入正厅见过了三表姨,此刻身材清瘦的她正裹着一件厚棉袄,蜷缩着身子在一个小火炉旁取暖,她木然地朝三林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直到三林子把带来的礼物——几包软糖和两条香烟放在桌上时,她的眼中才闪过一丝神采。
两位表姨都不是多话的人,几句家常过后五表姨便把三林子领到二楼向南的一间客房安顿下来。交代几句过后,五表姨就离开了房间,她还有一些农活没有做完。
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三林子就在这个既陌生又与三林子有着几丝扯不断联系的祖屋里安顿了下来。
三林子把房门关上,摸出手机。刚一打开就蹦出十多条未接电话和短信,三林子没有看一眼就按下了全部删除键。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后,就立刻关闭了手机。
四下一片安静,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起来,三林子点燃一根香烟躺在床上,盯着斑驳的天花板发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在三林子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三林子尝试整理自己的记忆,把这些事连贯起来。所幸的是三林子选了个好地方,这里很安静,没有什么可以打乱三林子的思绪。
而事情开端应该从这里说起……
2008年的冬天很冷,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全冰封了起来。当然,制造冷冻的不止是天气,还有其他的事,比如——金融风暴。其实,金融风暴这个名词对于三林子这个都市小文员来说,原本没有什么影响,公司裁员一般是从高层开刀,而只要公司不倒,对于处在中下层的三林子是不必担心失业的。
可是,世上的事就那么难料,这场无形的风暴就真的卷到了三林子身边,首当其冲的就是三林子的男友——林羽睿。
说起林羽睿,三林子给他的评价是一个非常称职的赌徒,但绝对不是一个成功的投资者。为什么?因为一个成功的投资者在财富的漩涡中懂得急流勇退,而赌徒却会越战越勇。按林羽睿的话来说,“赢就要赢得干干净净,输就要输得彻彻底底。”顺便说一句,林羽睿是个很不错的预言家,他真的输得彻彻底底。
最终,赌徒林羽睿的结果是房子没有了,车也没有了,十多年聚集的财富也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当然,这些还不止,一个称职的赌徒输掉了身上的钱,接下来会怎样。回家?不,肯定不会。他会去借,妄想翻本。结果呢?再次输完,直到借无可借,直到债主临门,直到……
2008年的最后一天,那是三林子永远不想回忆的一天,因为就在那天,在人潮涌动的博蓝商城,一声闷响打破了新年的喜气,尖叫、呼喊、脚步声不绝于耳。三林子从五楼栏杆上向下望去,三林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林羽睿。他在对三林子笑。是的,三林子当时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张着嘴动了几下,如同平日里对三林子说悄悄话那样,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三林子看得很清楚,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后脑勺缓缓溢出,流淌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林子的面颊湿了,泪水卷着眼线在三林子脸颊上冲出两条黑色的沟渠。三林子尖叫着发疯地从五楼飞奔了下去,冲破了围观的人群扑在他的身上,用力扭打他抓扯他,三林子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把他叫醒,但是,却只能无奈地感觉到他慢慢变冷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