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让你惊讶么？”少女的声音，听着让人寒心。

“你杀的？！那可是你的姐姐！”赫连流云霍地站起身，他瞬间想到自己和赫连流雨的感情，一股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怒不可遏。

“噗。”少女忍不住掩口偷笑。她的杏眼微微狭长，显得清爽和明亮，却盛满了恨意。

“你的弟弟，赫连流雨，如果抢走了你应得的东西，比如说……你的职位，仙尊的身份。你会如何想？”少女开口问道。

赫连流云本想反驳她的问话，可却有人强迫他说出来一般，心里的回答瞬间涌出来：“他不会这么做。”

少女玩弄着裙褶，一只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小圆圈，青蓝色的流光缓缓萦绕着赫连流云的脖颈，让他不由自主说出心中的想法。少女接着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两个原因。流雨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熟悉的人，我相信他不可能做出这般举动。其次，我的能力足够让我担任仙尊的位置，所以不会有人有比我更高的能力而我却不知晓。”

话音未落，赫连流云已被自己的心里话狠狠刺激了一下。他的第二个原因居然是这个吗？看似是普通的回答，可他自己内心，是否也藏着对自己亲弟弟的一种能力的怀疑？！

少女愣了一愣，瞥向赫连流云倔强紧抿的唇角，倏地收回法术。她眼神冰冷的看着赫连流云嘴角的血沫：“为了不回答我的问题，甚至咬破舌尖？”

赫连流云咽下口腔的血腥气，抹去嘴角的鲜血，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不要再用你那各种各样的法术来震慑我。你问这个问题，到底是想问出甚？！”

“你的第二个回答，第二个原因是甚？因为你相信你的弟弟永远不可能比你厉害？”少女轻轻说着，纤巧的手紧握，手背上骨棱分明。

“我没有对我弟弟的不尊重。”赫连流云舌尖的伤口已用法术疗好，可心里还是钝钝的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自傲，他的自傲甚至牵连到了弟弟身上。

“你可真是个混账。”赫连流云在心底，对自己暗暗的说。

少女似乎有点无神，她的黑发软软的搭在肩上，刚才的锐气和狠劲消失殆尽。她的左手翻转，一个小小的蓝色方块呈现在手上旋转。方块中清晰的映出屋子里的家具和两人。少女慢慢收回了空间：“你先出去吧。”

赫连流云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样，明明是来追问伽苑的问题，却被她百般询问和刁难。他吞下不满，吸了一口气，转身踏出房门，踩到了结实的地面。

耳边顿时充满喧闹，那个农民装扮的男子期待的看着他：“兄弟，如何？”

“嗯，问题大多解决了。”赫连流云回应，像是另一句回复，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不过，我还要再来一趟。”

男子笑了一下，也进了屋子。关上门的刹那间，耳边忽然想起少女凉凉的话：“不用来找我，我自会寻你。”

赫连流云咬了咬牙。他太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受，可他无法。赫连流云只感觉这个事情并没有姐妹情仇那么简单，神，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七情六欲和疑难杂念！

一定是出了问题，赫连流云暗道。

……

岚予细细照料了岚峰三日，看他脸色慢慢好转了起来，心里也安稳了许多。兄妹俩像是多了许多隔阂一样，一日从不多语，可岚峰知道，小予是怕打扰自己休息，也是在找一个时机问自己的月毒。

午后，岚予送岚峰去鸿池。她帮忙准备好了衣物和草药，守在外面等候。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出沉沉的一声：“小予。”

“甚事？”岚予问。

岚峰默了一默，不知自己的问话是否恰当。可若不早日祛除岚予心里不成熟的火苗，只会愈燃愈烈。

“不要再喜欢他了。”

外面沉默了好久。

“不好。”

岚予倚着石墙，双臂抱住弯曲的腿，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岚予紧紧咬着下唇，脑海里浮现出岚峰第一次带她去找赫连流云的情景，那时的她刚刚脱离了那炼狱一般的地方，整个身心都是紧张的，对世界充满恐惧。她最大的支撑就是她的哥哥岚峰。

冬天，大雪纷飞，如梨花般飘飘洒洒，漫天的雪白。她裹着小小的绒袍，握着岚峰的手，磕磕绊绊的小跑着。

当时的赫连流云还不是仙尊，两千岁的他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赫连流云站在沉檀木门前，雪白的狐裘仿佛融雪于一体，衬得他气质不凡。

温润如玉。呈现在岚予心中的第一个词。

“这就是小予？你那个大病初愈的妹妹？”赫连流云伸出手揉了揉岚予的头，笑容浅浅的。

大病初愈，不过是隐瞒身世的一个借口。若别人这么说，自己是一定要委屈和生气的。但面对赫连流云，岚予生不了气，只是喜欢他的声音。也是温润如玉的，真好听。

“嗯。小予，他是赫连流云，我的师弟。”岚峰握着岚予的手，温柔的说，“喊哥哥。”

那是仿佛凝固的一瞬。

大雪纷飞的上午。

强烈但不刺目的暖阳。

沉稳淡泊的哥哥岚峰。

穿雪白狐裘的赫连流云。

“流云哥哥。”岚予小声地说。

心里有一处墙忽然轰隆隆的倒塌，发出巨大的声响。对赫连流云莫名的熟悉，促进了岚予对他的好感。他是真的很优秀，很优秀，岚予啊，你要怎样努力，才能摆脱阴霾，纯净而有底气地站在他的身侧？！

……

倚在墙角，岚予簌簌地流下眼泪。她忍着哭腔，对里面的岚峰小声地喊：“哥，我害怕，如果我一直不能进步，我迟早要回到那个地方……”她用力抹去眼泪，低低的说，“所以，我才想要寻找我的爱情，感受世间万物和感情啊……”

岚峰坐在刚好没过肩膀的池水中，看着氤氲开的浓紫色，手，紧紧的握成拳。

“你不会的，小予。”仿佛宣誓一般，“我不会让你再回到那里。”

……

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狐罂，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是错觉么？刚才好像感觉到有风带着泪吹过一般。

头真晕，好久没好好活动了，不知道外面怎样，还害的流雨陪着一起闷在院子里。狐罂双手合十，垂下头，认真的祈祷。

赫连流雨拿着湿布擦了擦窗棂，团团窝在腰带里一动不动。暖暖的阳光很柔和，仿佛静止一般，全身裹在厚厚的阳光中，暖融融的惬意。

他转头望向狐罂，看到她正低着头祈祷。青黄色的襦裙衬得她优雅明亮，乌黑细软的长发微微打着卷，挽成一个端庄的凌云髻。翡翠双珠发簪插在发髻上，在阳光的沐浴下发亮，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青蝶儿。

真好，温软的午后。

赫连流雨勾起唇角，埋头摸了摸团团的身子。团团挤在腰带里，张着小嘴睡得很熟，感受到头顶温暖的抚摸，呓语了一声，似软软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