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知道江城的明天会是什么天气,就像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雨,天气预报说今天会继续,结果,今天出了大太阳!晚上的温度比前几天也高了不少,滨江路上有好多人散步。
孟宇陪着我在滨江路上走着,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还记得那天在青雨园吃晚饭的时候,他对我爸完全是恭恭敬敬,而那种恭敬看着是装出来的。突然,我停下了步子,眼睛盯着鞋子,好像迈不出去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走了?”
我抬起头,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此刻的自己,多么的像小丑,可笑无比。
“你很害怕我爸,还是,你很讨厌他?”他伸出手来拉我,我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你对他的恭敬看着像心存怨念的大臣对昏庸的皇帝一样。”
“你是想说我心存怨念,还是你父亲很昏庸?”他用左手揽过我的肩膀,笑了笑,“他是你爸嘛,难道和他称兄道弟?你哥哥那么沉稳,程畅家也有家世,我总不能让你爸觉得我是一个只会拍马屁的花瓶吧。”
就像一个心情容易被左右的孩子一样,听到他说后面一句话,我破涕为笑:“你是花瓶,我爸不是马屁。”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手放下来,重新牵起了我的手。
“凝乐,头发好长了,该剪了,不然,你长发及腰是不是就该嫁给我了。”
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及脚也不嫁给你!”
一边疯打一边笑的时候,我看见迎面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不知道我是有多恨路俪安,反正感情这种东西找不到任何工具来测量,总之是看见她就想走。所以,我果断地拉着孟宇走了。不过,我料到会被宋宁天叫住。
我们找了一间小茶坊坐下,他们俩坐在对面,如果那个人不是路俪安,也许我会亲切地叫她一声“准嫂子”,然后给她倒上一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可是,那个人偏偏是路俪安,我只想把面前这壶滚烫的开水都泼到她脸上。
“凝乐,其实我们好几年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你的情况,不知道可不可以八卦一下,这是第几任男朋友啊?”
“是第几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过的男人,没有你睡过的多。”
什么叫自取其辱,我想路俪安在我这里是尝到了最正宗的味道。只是,她怎么可能会是省油的灯。
“好吧,至少我不会连自己哪里做错了都不知道,死皮赖脸地给人家写信,求原谅吧。其实想来,根本就没有错啊,当初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吗,何必降低自己大小姐的身份,委曲求全……”
“好像是哦,不过不知道是谁说过不后悔,结果还是伤心地对我说了对不起。想想当时要是给某些人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哦。”
见事不对,孟宇终于开了口:“你们的童年旧事就不要打哑谜了吧,有什么好玩的事咱们回去再慢慢讲好不好。”
路俪安轻轻翘起嘴角,左手放在脖子下面,摩挲着一条项链。项链并没有多特别,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链子,吊坠是一枚戒指。我记得那枚戒指,因为我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那是瀚送给她的,而我的是自己买的,不小心买到了一样的而已。
我记得那天在青雨园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带这条项链,脖子上是Dior的新款,很明显是我哥送的。现在又带着瀚送的项链,是几个意思,在我面前示威,还是在我哥面前示威。
我站起来弯下身子,从她手里抢过项链,使劲一拉,项链断了,我紧紧地拽在手里。
她吃疼地叫了一声。
“宋凝乐,你!”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但我觉得这次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不是因为脖子受了伤,而是真的很生气。
“我怎样!你和现任在一起,见现任的妹妹,不戴现任送的项链就算了,戴着不知道是第几个前任送的项链出来想怎么样!果然是十二年前的便宜货,一拉就断!”
她拿上包,一个人冲出了茶坊。
宋宁天站起来,第一时间不是追出去,而是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训斥声对我说:“宋凝乐,俪安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你做过的那些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人家都已经原谅你了,你还是步步相逼,你不配做我妹妹!”
“是啊,我不配做你妹妹,你要是和路俪安在一起了,你就不要做我哥!”
他走出几步又返回来,伸出手:“项链给我,我知道这是她初恋情人送的,可是她的初恋已经不在了,留个纪念而已。宋凝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完,他拿着项链追了出去,茶坊只剩下了我和孟宇。
我做过什么需要心知肚明?我做了什么需要她的原谅?什么时候又变成是初恋情人送的了?初恋情人怎么又不在了?
等等,初恋情人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按照她说的,初恋情人指的应该是瀚,那么瀚不在了?不在的意思是……死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只看见孟宇给我擦眼泪的餐巾纸满地都是。即使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但是那是我多么喜欢的一个男孩,在我心里他和宋宁天一样,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的离去?
原来,路俪安会这么生气,这么愤怒,是因为瀚已经不在了,而那条项链是瀚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那么,瀚,你留给我的是什么?就是那些零碎的记忆?连一个能触摸的东西都没有?真是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