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依旧没有过，医院依旧忙碌，因为昨天是平安夜，医院的入院率更是提高了。我吃过早饭给凝仙和景焱各留了一张纸条，匆匆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一些因为各种原因入院的病人，脾气简直是差得没话说。那些因为在外面接受了“风雪洗礼”的，成功地因为感冒发烧入院；一些因为踩踏事故入院的，一遍又一遍咒骂，这个平安夜过得一点也不平安……

就在我庆幸还好，他们之中都没有大脑神经出问题的人时，一个因为过节太开心，喝醉了回家倒在家门口的人，被送进了神经外科的手术室。

孟宇辅助张主任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我看他精神不太好，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背后有人说话。

“没有打扰两位吧！”

我看见景焱，回以他一个“没看出来打扰了吗”的眼神。然后，没有看他，问道：“你来医院干嘛，酒疯发完了吧，赶紧回家。”

他摸摸自己的脑袋，痛苦道：“我现在感觉脑袋好痛，不知道怎么了，作为我的专人护理人员，是不是应该帮我看一下。”

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刹那，在我回头看孟宇的时候，他眼中的感情我似乎怎么也读不懂。我要护理的人真的就是景焱？他故意不让护士长告诉我，就是为了在孟宇面前让我难堪？还有路安然对我的讽刺？昨晚的醉酒，也是计划中的一步棋吗？

“还在怀疑吗？要不要找护士长问一下？宋护士昨晚的护理，我可是不太满意的哦。我还给宋护士带了午饭，不知道孟医生要不要一起？”

孟宇没有说话，冷静如他，我知道他是不会在景焱面前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的。果然，他拉起了我的手，坚定地对景焱说：“不必了，我还有事要给宋护士交代，至于她对您的特殊护理，我会从细安排的。”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把我拉到了楼梯间的门后。和所有的医院一样，走楼梯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这里是27楼，又是午休时间，不出意外，是不会有任何人来的。

孟宇伸出两只手，将我禁锢在墙边，一个字都没有说，在我还没来得及猜测他的心思时，一个充满愤怒的吻落了下来。没错，这是我和孟宇之间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吻，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让我不知所措。

他停了下来，眼神里的愤怒变成了冷漠和失望。

“宋凝乐，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我早已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住了，只能机械性地点点头。

——景焱昨晚在你家睡的？

——是。

——你接受了专人护理的聘请，对象是景焱？

——我也不知道……

——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

——你还爱他？

——不是。

——我从来没有走进过你的心里？

——不是。

他顿了一下，将双手收回大腿的裤缝处。语气冷淡地说道：“宋凝乐，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可是你连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望着他冷冷的眼眸，想要哭出来，可是，我是要强的金牛，再多的眼泪都要收回心底。我没有回答他，他看出了我的迟疑，转身离开。

就这样，我顺着墙滑到地上，左手轻轻地按住胃部，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没想到的是，简昔尘从下面走了上来。他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他也知道我胃痛的原因，于是他背着我到了神经外科的值班室。

我叫他不要告诉孟宇，因为，我觉得，这件事错的本来就是我，要怪就怪我没有处理好我和景焱之间的琐事。

“凝乐呢？”孟宇走到护士站问佳佳。

佳佳先是摇摇头，然后回答道：“对了，大概半个小时前，简医生送报告单上来，把凝乐背到值班室去了，凝乐好像哭了。”

孟宇觉得不对劲了，认识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我哭过。他走进值班室，轻轻地关上门，见我蜷缩在床上，扶起我，理了理我凌乱的发丝。

“怎么了？”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在景焱面前，我无法保证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我害怕失去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我发誓，如果离开你，我就死于非命。”

“不要这样说。”

“可是，你不相信我。孟宇，我是个怪人，我伤心的时候不会心痛，我会胃痛，你知道吗，现在好痛。”泪水已经决堤，我清楚地记得，我和景焱分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哭过。那是刻骨的初恋，却连我的眼泪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好吗？”他把手放到我的胃部，温柔地问我，之前那个愤怒的孟宇似乎从未存在过。

“不好……”

他把我打横抱起，直接带到了消化科的诊断室，本来还在休息的陈医生，被他一声喝起。我躺在诊断床上，陈医生仔细地瞧着。

“这个……我恐怕治不了。”

“老陈，你可是咱们医院出了名的……”

“我知道，但是，像宋护士这种情况，是由于过度悲伤、紧张或者各种情绪化引起的胃痉挛，跟胃本身是没有太大联系的。让她好好休息，情绪不要太激动就行了。”

他又重新把我从诊断床上抱起来，回27楼的路上，他说：“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

“我不痛了。”我没有骗他，我真的不痛了。我更紧地环住他的脖子，我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相信了。

佳佳和其他护士聊天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知道，如果我明天不给她们发糖，在27楼就呆不下去了。神经外科护理部的规矩，谁要是谈恋爱了，就要给大家发糖。其实，演变到现在，医生们之间也有这个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