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桐城天气依旧有些炎热,夕阳下的最后一片云彩,映照着似血的光芒
时针刚走向20点,沈旭烈才刚刚回到家,天热,他租住的房子是一座旧小区,房间被老板隔成三四个间,防盗门已经露出了红色的铁锈。房间也已经走位,从外面看出去感觉破破烂烂的,门口有大爷说着听不懂的本地话。
他提着菜,骨节分明的手向深色的裤兜里面掏出钥匙,哐当,钥匙被掏出来时叮当作响。
沈旭烈认真的将钥匙对准钥匙孔,没有注意对面的出租房搬进了新主人。
程珈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趟过油腻的过道。行李箱有点重,她拖的有点费劲。汗水已经把她垂落在两旁的头发浸湿,她穿着黑裙,露出纤细的胳膊和光滑美艳的背部,汗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马上就要到了,她想。
沈旭烈刚刚把门打开,就发现程珈提着行李箱,站在铁门外面,她弯着腰大口的喘气,胸前低落,露出刚刚好的弧度,从沈旭烈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饱满的乳房。颈间有汗水正好滑进衣服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沈旭烈垂下了眼,将菜放到了玄关上面。
他靠在门口,问还在掏钥匙的程珈。
“要帮忙吗?”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带着山风的味道。
正蹲在地上找钥匙的程珈愣了愣。
疑惑的抬着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开始见到的是一条深色的裤子,两条腿匀称修长,再往上看,是一个魁梧的身影。程迦继续将目光往上挪,意外的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眼很漆黑,带着波澜不惊的情绪。
走廊的灯光有点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声音很醇厚低沉,一如其人。
程珈抿了抿嘴,似乎在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口中的话的真实性。
没有思考几秒,她便脱口而出:“那个,我楼下还有两个箱子,可以麻烦你帮我搬上来一下吗?”
她别扭的别过了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沈旭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绕过他下了楼,去给她搬箱子。
“噔噔噔”听见下楼的脚步声,程珈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动作,掏出了把新配的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屋内里有股潮湿的味道,可能是不久前才下了雨。程珈把箱子拖了进去,将它放到卧室。她又按下了空调遥控器,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冰水。很快,凉风四起,消除了闷热。
沈旭烈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把箱子搬上来完了。他将它们放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好了。”他说。
程珈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沈旭烈才有机会借着灯光打量着她。
她的皮肤很白,如海藻般的头发还未干净,她的脸小巧而又精致,眉眼稍稍往上挑,便是一副媚骨横流。她的目光很平静,像冬日河面的一层薄冰。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谢谢你”程珈对他笑了笑。
沈旭烈摆了摆手,“应做的。”
程珈侧了侧身,问道“要进来坐会吗?”
沈旭烈站着没动。说:“我要回去了。”
二楼的过道正好是个通风口,此时天完全的暗下来了,城市的暑热刚刚消退。有穿堂风吹过,掀起过道的衣服,忽上忽下,程珈觉得,有点像她此时的心情。
沈旭烈头也不回的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珈通过门开合的缝隙,窥见这房间的一角。
屋子被收拾得井然有序, 玄关上面放着菜,有豆角和空心菜。
程珈想,他一定是个生活有规律的人。
屋里的空调把温度降下去了,程珈把箱子搬进屋里,齿轮经过瓷砖,留下两条浅浅的印记,,似平静的湖面掀起的点点涟漪。
她打开箱子,清点着工具。有特制的锤子和斧头,还有各种各样的颜料。
程珈的本职工作是器物修复师,这是一个不太常见的工作,也不需要太多应酬,很适合她。
她最近在修复一个碗,明代晚期的,出资人给价格不低,但碗破损严重,程珈想,收揽了她半个月的活计。
程珈不喜欢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她带来贴身用的东西随处摆放。租的房间有两间屋子,程珈把让出其中一间用来做工作室,她对工作极其严苛。容不得一点瑕疵,也因此她在行内的评价很高,大家都愿意找她做。技艺好,话不多。
收拾完屋子,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浑身汗腻,程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披上了白色浴巾,两条腿纤细分明,藕段似的。她脚踝处有一处纹身。大写的J,花样繁复,与玉做的肌肤相得益彰。
她从茶几上拿了烟和zippo火机 迅速点上,抽了一口。透过呼出的烟雾,程珈的目光落在了行李箱上。不知在想什么。
程珈眯着眼睛,回过神来时,烟头已被她下意识咬啃成碎渣。
程珈没有吃晚饭,新搬来的家里,除了水,冰箱空涝涝的,程珈走进了工作室,她开始调配上釉需要的颜料,慢慢的,竟然是要开始工作了。
沈旭烈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吃完晚饭后,他看了一会儿电视,讲的是一个军事侦探纪录片。讲解员条理清晰,可沈旭烈兴致寥寥。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他是被搬东西的声音吵醒的,他皱了皱眉头,拿过手机,发现才11点。响声是从隔壁房间传出来的,这座小区修得早,隔音效果并不好,稍微动静大一点,相邻的两个房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旭烈将手抬了抬,好半天才反映过来隔壁房间今天来了新住户,想起黄昏时遇见的那抹纤细的身影和那几个大箱子。他叹了叹气。转身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听见隔壁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程迦才意识到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幸好是这间屋子和隔壁的屋子相连,不影响两个人的正常生活,程迦吐了一个气,缓慢的收拾起了刚刚才摆好的工具。
走进了卧室。她睡眠质量不好。搬房子之前特意叫赵医生给她开了一瓶安眠药。
“程迦”她想起赵医生给她开药时的叮嘱。
“你这病还是得换个环境,你以前住的地方太清冷了,你最好去找个热闹点的地方,你们艺术家不是讲究艺术来源于生活吗?你多去感受一下,对病有好处。”
“好。”程迦记得自己是这么答应他的。
可是心里却不置可否。
但那个地方她确实是住腻了。
偶尔听听别人的意见好像也不错。程迦想。于是她来到了这里。
这儿和她之前住的地方简直是云泥之别,甚至连她以前的更衣室都比整个房间大。
可是程迦没有来的就是看中了着,在中介小心翼翼的神色中大方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儿足够热闹了吧,程迦想。
这个小区有股人情味,程迦想。
比如这儿居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们会相互串门打招呼。
程迦当时被中介领着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旭烈在帮一位老太太修水管。
有点意思,程迦想。
程迦觉得打着空调的房间有点闷,她走上前打开了年久失修的窗子。
深夜的风涌进房间,荒芜,冰凉。
望着万家璀璨的灯火,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席卷而来。
程迦觉得,她今晚可能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