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凌晨,灯火通明,到处烟花爆竹响彻天空,我守在电话旁拨打了无数次电话,每次都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冷冰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老妈老爸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时,非得让我过去看,我虽然万般不情愿,但拗不过老妈,只好妥协去看晚会,结果十二点钟敲响以后,我不时地奔跑在客厅与卧室之间,每次电话一响起我都发疯了一般去接听,希望能再接到裴路的电话,可是整个晚会我都没有好好看过,裴路的声音,我也再也没有听过。
不安的度过三天,不知为何我心里始终告诉我不能拨打他家的电话,于是我终究也没有勇气去拨打那串号码,我无能为力,得不到裴路的任何消息。
三天后,我和老爸老妈在街上闲转,竟然很幸运的就遇到裴路一家人了,非常开心的一点是,我心里紧张了那么久的裴路,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们礼貌的朝彼此父母打了招呼,家长们也开始拉家常,于是我顺便小声问裴路:“你那天怎么了?”
他一愣,紧张的看了他老妈一眼,发现他们此刻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才小声说:“我手机被收了,我妈发现咱们聊天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们一家好好逛!”他刚说了一点就听到家长们告别的声音,他被一把拽开,我猛地抬头就看到他老妈的眼神,严厉且反感至极。
我一个激灵,出于礼貌我又迅速喊了句:“哦,那阿姨叔叔再见!”然后转开视线看向别处,顺势拉紧了我老妈的手,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竟然是那般害怕他妈的眼神。
开学第一天,裴路转班了,学校里疯狂的在传一件事,说某某老师的女儿使得某某老师本来学习很好的儿子成绩一落千丈,自己的成绩却很好,期末考了班里第三,这番对比让某某老师大怒,彻底惊醒,决定把自己儿子拉离火海,于是毫不犹豫的把他转班了。
当这些话传进我的耳朵时,我才知道春节前天晚上的那通电话,是裴路的最后挣扎,从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他老妈就一直在暗地调查,从通话记录查起,从怀疑到确定,从忍受到暴怒,最终没收了手机。
于是在裴路不知死活春节时候拿回去跑进房间里又给我打电话的那一刻,他老妈终于还是冲进来夺走了手机,并把它摔得稀巴烂。
也许在那个年龄段,挨打挨骂是如此正常的一件事,可是当我回想那通最后的电话,我竟觉得如此惊心动魄,我不能想象跨年的那几个小时他经历着什么,我心存愧意,也无能为力,沉默着看他抬着桌子走进别的班级,我想,只要还能见到,就好。
期末考试我从后面同学那里得到一份答案,他传给我的时候,我的卷子基本还是空白,所以没有想太多便埋头猛抄并随手改了一些,没想到成绩竟如此之高,无奈裴路距离我太远,考完试我还给裴路说过这件事,为此惋惜了一路,却没想到时隔多日,这竟成了裴路老妈为他“洗脑去杂”的最强理由。
如果这也可以作为理由,那我宁愿零分。
他转班后,放学路上我们再也不能一起回家了,因为他妈偶尔也会要求裴路和她一起走。
不过,还好马宜又和我同路了,之后她有告诉过我,木积当初请她吃了零食,请求她不要与我同路,她说衡量了一番也是在为我的幸福制造机会所以就同意了,我异常鄙视她这番“重食轻友”的行为,但是现在想来已经没用,我们又开始了一起回家的生活,偶尔欢声笑语,偶尔追逐打闹,但是我心里似是空了一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和裴路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改变,他常借着找朋友的名义跑来我们教室,带着他的哥们张尧。
关于张尧,转学来这里之前我们早已认识。
因为他和我曾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他初一半学期就转走了,因为家长发现他在那里并不好好学习,而且他和大家也并没有混熟,所以我并没有注意他,只是有过见面之缘。
而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竟是我们现在所在学校主任的儿子,原来和我们是一圈的,我不禁感叹,父母做什么都好,千万别做老师,不然就苦了孩子,因为孩子去哪里自己都不会放心,只觉得亲自看着他学习成长才是最好的。
裴路来找我时会拉上他,所以自然而然我和张尧便聊的熟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我和裴路也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那便是我们总会在上课铃声响起的瞬间递出纸条,然后他再匆匆离去,我会在上课的时候看着他写的纸条笑得脸抽筋。
我们乐此不疲的玩着这种游戏,里面的称呼也是“公主殿下”和“小黑骑士”,每次看到这个,我都是满满笑意。
这种做法渐渐成为习惯,似乎从来没有失去话题的时候,每一张纸条都写得满满的,恨不得再添上十几张,而里面的内容,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废话满篇,年少时候的我们,总是很容易那般天真的沉浸在每一句话里,不需要刻意,不需要费尽心思,只是因为在乎,只是因为对每一张纸条的期待。
我们小心翼翼的每天这般联系,生怕有“眼线”告密而使他再一次遭受“家暴”。
其实也已经听说过很多次,裴路并不好受,张尧告诉我,裴路已经被他“母老虎”般的老妈折磨到不行,从上一学期开始,我转过来后就已经在经常打他了,而且现在裴路几乎挨打挨骂已经离不开“温合”这个原因了,频率也是有增无减。
所以我很心疼裴路,却实在做不到与他断绝来往,于是每当看到裴路他老妈从我面前走过,我虽觉得背后冷气“嗖嗖”地刮,但还是会颤颤巍巍地问候她一句,希望她能友好的看待我的存在,不那样反对我们联系,然而她总是面无表情的点一下头,从不多说一句,但眼神中透露出那深深地厌恶感,还是刺痛我每一次的视网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