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瞬间僵住,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一时间热闹非凡的教室变得安静无比。
我屏住呼吸,出现这样的局面其实在我意料之外,我说的声音不大啊,现在这样,确实有些伤了他的自尊心吧。
裴路的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就那么看着我,许久,他只是抿了抿嘴,然后离开了。
全班同学陆陆续续也开始假装无事,各干各的,马宜也及时停了下来,没有再过来。
我伪装的冷酷外表瞬间被击碎,我是在来学校之前幻想过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酷酷的冰山转学生,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吗?加上宇超他们带给我的伤害,我始终自信满满我定会做得很好,可是不知怎么,裴路这个样子,竟使我思绪很乱,看着裴路离去的背影,我有些后悔,却说不出话来,毕竟我是个爱面子的小孩,于是我依旧面无表情,只好转头继续看风景。
“温合,你来回答一下这首词用了什么表现手法。”
因为昨天没睡好的缘故,本就无心听课的我更加疲倦,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谁知却这样被叫醒。
我迷迷糊糊站起来,全班同学都转过来看我,睡眼惺忪间,我根本不知道老师问得是哪一首词,甚至课本还是闭着的,这是我妈早上就给我准备的新课本,现在我才刚刚翻开,翻了几页,听见旁边有人暗示般咳嗽了两声,这才发现我拿的还是数学书。
早上随便抽了一本放在桌子上,现在可坑惨了我,我翻了个白眼,打算认命说不会。
突然眼角撇到一个作业本翻开着慢慢移向我,我斜着眼一看,上面写了大大的四个字。
借景抒情。
我硬着头皮照着念了出来,看到班主任的脸黑了一截,她肯定是故意的,知道我根本答不出来,但现在,她只好毫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坐下吧。
班主任继续讲课,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装模作样开始听课。
之所以说是装模作样,就我同桌和我混熟后说的原话就是,有谁认真听课能做到五分钟后就目光呆滞的扭头把窗外当课本看了。
好不容易熬了四节课,铃一响我便急匆匆离开,陌生的教室,让我感到莫名的难堪。
下楼梯时刚好迎面碰到我妈,她是来找我的,但看到我时却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
直觉告诉我不是好事,我磨磨蹭蹭地跟在她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果然,一进她办公室,她便把门关上,问我:“你今天都上了什么课。”
这个不难,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她:“语文、数学、生物额,还有英语。”
她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就往嘴边送,大概是太烫了,只轻轻点了一口便放下了,但眼镜上已雾蒙蒙一片。
滑稽的样子,此时此刻让我觉得好笑。
她端着茶杯,取掉眼镜又问:“那上课都讲什么了?“
我一懵,这个,恩…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语文讲诗词,数学讲……”
我低着头,随便想一句就说一句。
终于她听不下去了,劈头盖脸就吼:“不知道是吧,你根本就没听,我就问你你还念不念书了,你来这儿是丢我人来了吧!”
原来她早已经安排好眼线,每个代课老师都会多多少少注意到我。
而我,发呆,睡觉,看风景,一个早上连一个字也没有听,一切自然也如实汇报在她这里。
本来我还心里害怕,但她这么一说,我的火爆脾气也很及时的就赶到了,我说:”又不是我要来这丢人的,你这么监督我有意思吗!要不是你我现在……啊!!!“
九月的天,不冷也不热,我穿着纯白色的长袖T恤,此刻左胳膊上一大团暗黄色显得格外明显,我拼命摇着胳膊,右手疯了一般扯着左袖,她手里刚刚端着的不锈钢茶杯在地上打了个转,滚到了堆满作业的办公桌下,而那一杯滚烫的茶,大部分都黏着单薄的布料贴上了我的皮肤。
左胳膊上撕裂一般的痛。
我看到她急急忙忙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想要靠近我,但我后退了一步,怒视着她,所有的怨念与难过都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扑进脑中。
我说:“你竟然拿开水泼我。”
而她看着我的眼神闪躲,最终盯着我的胳膊,还是烦躁的语气,却说得是:“赶紧过来,让我看一下。”
其实我心里明白她不是故意,只是一时气极,顺手就扔了过来,却忘了那是刚刚才泡好的茶水。
但我还是难以原谅,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我报复似的后退几步,拉开门,头也不回就跑了出去。
听到我妈在身后喊了我一声,眼泪从那一刻才开始涌出,今天发生的事,没有一件称心如意,打算要坚强的我,还是没有做到。
跑出学校,路上已经没有学生了,我顺手招了个出租车就坐了上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关门的那一刻,一只手及时挡住了门,吓了一跳的我望向车外,直接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牛仔裤,白色的短袖T恤…
裴路?!
果真是他,他二话不说就上了车,大大方方地坐在我旁边,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
“你上来干嘛?”
我抹净眼泪,尽量显得很淡定。
他斜着低头看了看我的袖子,头也不抬,只把视线抬起撇了撇我,说:“找你啊。”
“找我干嘛!下车!”
注意到他的视线,我窘迫的把胳膊往身后移了移,急忙下逐客令。
这又不是你的车,我干嘛要听你的,他正正身子,坐了个舒服的姿势,朝司机说:“开车啊叔叔。”
那个所谓的“叔叔“从后视镜看了看我们,说:“去哪啊就开。”话是这么说,但车已经开始向前行驶了。
裴路看了看我,得意的笑了笑。
我立刻白了一眼这个无赖,但一想到早上的事,我心里并非不乐意,我不再赶他走,只是对司机说:“叔叔去水运中心吧。”
说完,我也学裴路舒服地坐好,注意到他还有意无意的看向我的胳膊,我只好瞪着他,想让他转过头去。
可是,他这个笨蛋一看我瞪他,丝毫不理解我意思似的,竟然也开始瞪我,毫不示弱般。
也许没有人相信,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大眼,一路僵持,僵持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