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雨和小满得知那个面瘫要和苏平安一起去很远的地方的时候,二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不是,苏姑娘你怎么能和这怪物同行呢,不怕做噩梦啊?你看他鬼鬼祟祟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他武功高啊,可以保护我,”苏平安冲冯雨挤了挤眼睛,笑道:“而且还不要报酬呢。”
冯雨忙把身后的小满拽出来,“小满也武艺高强,他也不要酬劳!”
小满干笑两声,“嘿,我家公子说得不错……”话锋猛地一转,向冯雨投出“毒辣”的眼光,“公子你什么意思,你还要陪苏姑娘?不回家了?我们可是出来很久了!”
“不急不急,我还没和苏姑娘待够呢!”冯雨忙缩到苏平安身后去,生怕小满会强行将他拖走。
小满摆摆手,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再玩儿几天就是了。”
冯雨忙从苏平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笑成一朵花,“小满,你今天真帅!”
小满:“呵呵。”
“你们就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吗?”苏平安老成地说道。
三人憋住笑。
几人吵吵闹闹,没多一会儿就走到了闹市。日高人渴,体内不甘沉寂的因子也随着疲惫的身体一起消停下来。
也许是高手的缘故,小满的精力恢复得贼快,很快就听从他公子的指令,找车去了。
冯雨坐在苏平安身旁,头一次有了不自在的感觉,他总是觉着面瘫男子对他不怀好意,总是在时刻观察他一样。
“苏姑娘——”冯雨压低了声音,将头又凑近苏平安一点,“你说那二水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怎么总觉着他在盯我?”
“管他呢……”苏平安心不在焉地说着,视线却一直望向前方。
“好像……怎么会……”苏平安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冯雨顺着苏平安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胭脂铺前站着一名女子,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一个侧面。
“苏——”冯雨还未叫出口,苏平安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苏平安拍了拍女子的肩,兴奋地叫出来:“小月!真的是你!”
那女子猛地回过头来,正是苗小月无疑,小脸儿素白,无一丝血色。
“小姐!”仿佛酝酿许久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苗小月苍白的脸渐渐变得富有生气,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
“小姐……我可找到你了……我找了好久……”苗小月趴在苏平安肩头呜呜哭起来,完全无视周围人的存在。
苏平安虽说也有些激动,但还是头一次见着苗小月这样,只好不断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别哭了……”
苗小月终于抬起头来,一枝梨花春带雨,楚楚可怜。苗小月疑惑地看着冯雨,又看看苏平安。
冯雨主动开口,露出憨憨的笑容,“我是冯雨,是苏姑娘的朋友。”
“她也是我的朋友,小月。”苏平安对冯雨说道。然后拉着苗小月的手往回走。
二水仍旧表现得很平淡,好像所有在他眼前发生的事都不足一提。
苗小月经过二水身边的时候,浮现怪异的神色,但很快归于平静。
这短暂的表情变化被冯雨看在眼里,他生起一种惺惺相惜感,开口道:“小月,你不用管他。二水就是个怪人,你直接忽视就好了。”
“二水……”苗小月嘴唇轻轻动了动,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小月,你出岛多久了?你功夫不好,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苏平安上下打量着苗小月,好在并没发现伤痕。
苗小月紧紧地拉着苏平安的手,一脸关切,“小姐,我没事儿,到是你,你受苦了。”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苏平安一脸乐呵呵。冯雨刚准备插嘴,被苏平安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二水自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话,执着一柄白扇,慢悠悠地扇着。
“小月……那个……”苏平安支支吾吾,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沈游……教中都还好吧?是……师父……他让你来找我的么……”说到后面,苏平安的声音细如蚊蝇。
苗小月不假思索道:“是我来找你的!不过我给教主说了。你放心好了,教中都还好,教主他也很好。”
苏平安很勉强地笑了笑。
冯雨自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忙冲着苗小月使劲眨眼睛,大声说道:“小月,苏姑娘的师父是暂时脱不开身是吧,他也会来的对不对?”
苗小月这才反应过来,忙答道:“是啊是啊,小姐,教主他要处理帮中大小事,他说过一段日子会来看你的。”
“他不会来看我的。”苏平安缓缓说道。
几人又陷入沉默,连二水也停止了慢悠悠地摇扇子。几人所处之地好像被隔绝开来,成为闹市中的孤岛。
阳光灼热而耀眼,苏平安的心却愈发冰凉。
山洞里的梦境还依稀残存,淡淡的桃花香和沈游的体温还分明近在眼前。
可惜,梦境只能是梦境。
冯雨在此刻完全找不到乐子来逗笑苏平安,他看了一眼苗小月,她的眼神也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哪……”冯雨开始无比怀念起小满来。
小满就像一个福星,没多一会儿就驾着车回来了。
“小满!”冯雨连忙冲上去,就差将小满拥进怀里。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和苏姑娘吵架了?我才走多大一会儿呀真是——她是谁?”小满本来向苏平安坐的位置看去,却一眼见到一个陌生的姑娘。
“她叫苏姑娘小姐,苏姑娘说她是她朋友,然后呢她们又说什么师父,什么教主,不知怎么就惹得苏姑娘伤心难过了。唉,小满,你说苏姑娘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琢磨呢,还好你回来了,你快帮我想想,怎样才能逗她开心?你快说啊——喂——”冯雨一席话说完身边哪里还有小满的影子,小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苗小月身边坐去了。
“真是世风日下……”冯雨一脸无奈,萎靡不振地走过去。
小满那厮动作还真是快,已经和苗小月聊得火热了。
“嘿,你叫小月,我叫小满,咱俩名字多配啊!”
冯雨做出呕吐状,不停地朝小满翻白眼。
苏平安“嗖——”一下站起来,将冯雨吓了一跳。
“我们快走吧!”
“什么?”冯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从刚才的情形看起来,苏平安好像受到了不大不小的伤害,这才一会儿,怎么就看上去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我说我们快点走,快一点赶到听云庄去。”苏平安大声说道。
“听云庄?”苗小月站起身来,“小姐,你可是要去找苏云卿苏侠士?那样也好,你从小在苏侠士身边长大,苏侠士总会好好待你的。也许比起教主来,他更能照顾小姐……”
“教主”一词在冯雨心中已经成了不祥之物,趁苏平安还没有说出什么令人心碎的句子来,忙怂恿她上车,“苏姑娘快上车,咱们这就走。”
小满面露难色,低声道:“公子,事先不知道会多出一个人来,我想的是你和苏姑娘坐车里,我和面瘫水在前边赶车,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这……这……”冯雨一时也说不出来。
只听苗小月又道:“小姐,咱们此次前去,要给苏侠士带点什么礼品好呢?他是你师父,你应该知道他的喜好吧?”
苏平安没有答话。
二水缓缓站起来,朝外走了几步,背对着几人,那本就难听的声音更多了几分低沉,“听云庄此去路途遥远,我就不奉陪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去。
“诶——”苏平安还在呼唤。
冯雨一把将苏平安拉回来,“苏姑娘,他不去就算了,我就说吧,他这人怪得很,武功高又怎么了?别理他……”
苏平安最后看了一眼二水的背影,江湖之大,这一别,也许再无重逢之日。虽说二水行事怪异,但救了她好几回,却是真真切切的。
阳光下,二水的影子只有小小的一团,在那一刻苏平安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再强大的人,终有弱小的时刻。就像武功高如二水,在阳光下,背影是那样落寞;像没心没肺强大如苏平安,“师父”成了她此生最大的软肋。
她所有的享乐都是她的两位师父带来的,可现在,一提起“师父”,她的心便会隐隐作痛。
那沈游呢?沈游也会有弱小的时候吗?
苗小月的声音将苏平安拉回到现实来,她又一次问道:“真的不用给苏侠士买礼品吗?”
“不用了,”苏平安淡淡答道,“我此次去听云庄,不是去拜见师父的,我只是想问问他,关于我的娘亲和我的家……”
冯雨忙将苏平安扶上车,又苦着脸和小满并排坐在驾车的位置。虽然他有千百个不愿意,可是他总不能让苗小月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来驾车吧。
万万没想到,苗小月这般聪慧的女子,早已看穿冯雨的心意。
“冯功子,你去车里坐吧,这儿我来就行了。”
“什么?”冯雨喜出望外,但还是要推脱一番的,忙道:“那哪儿行,还是我来好了,我可是男人。”
苗小月笑道:“冯公子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驾车这种活儿没干过吧,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我小时候就会驾车了。”
“哦?是吗?小月你这样厉害!”小满边和苗小月说着,将冯雨推到车厢里去了。
苗小月甜甜一笑,轻轻一跃,坐在了小满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