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日子既平静又单调，白天除了屋顶的炊烟缭绕，就是偶尔听到鸡鸣狗叫，村里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都出门去了，听说是远方的钱，那是一把一把的好比捋桐子叶，比在家种几辈子的红苕包谷都要有前途。
东来也不知到哪里去买了一辆旧货车来，搞起了货运。那个时候，司机是一个让人羡慕的职业，不仅见多识广，而且赚钱来得快，东来从老山沟拉矿到花垣、吉首，没过一年，就把自己全家搬到县城去居住了。
尽管是暂时租房子，这在猪楠溜的人们看来，确实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次，蛮牛挑着柴正往清溪街上走，走到闪桥边，后面传来一阵汽车喇叭，蛮牛将柴担子顺到一边，好让汽车先过，可是汽车却吱的一声在他身边停下了。
“蛮牛！”司机摇下玻璃，伸出脑袋喊他。蛮牛抬头一看，是东来。
东来招招手说：“你一天砍柴卖，赚鸡巴几个钱，反正田土没种，在家没什么卵事，干脆和我出去见见世面，顺便也好帮我搭个伴。”
蛮牛说：“我啥也不会，我能帮你什么？还是不去吧。”
东来说：“先把柴放下，甩到我车箱头，上来吧，我带你到清溪街上。”
东来和蛮牛是一起长大的，听到东来这样说，也不再推辞，放下担子，将柴甩到矿上，坐在货车的副驾驶位置上，他从来没坐过车，显得异常兴奋，精神好得吓人，尽管话讲得不是很顺畅，一路上总是不停的说话，不停的把头伸到车窗外去东看看西看看。
车子开到清溪街上了，东来停了车，等蛮牛把柴从车上取下来后，车子继续上路了，临走时，东来又说，你考虑一下，如果想去，下回我到吉首，你在闪桥边等我。
蛮牛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在几天后真的坐东来的车去了吉首，东来拉的货要送到吉首市边边的一个仓库，在经过几个小镇时，公路旁边尽是些做小生意的外乡人，还有一些挑着当地特产在公路边摆地摊的农民。东来开着车，偶尔还钻出个脑袋和一些人打着招呼，他在路边停下车，买了一点水果，让蛮牛在车上吃。路是越走越长，夜也越走越深，当货车又经过一个小镇时，路两旁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蛮牛发现路边的灯光下，总是站着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些妩媚的女人，时不时的向车里招手：“师傅，要吃饭吗？”“师傅，要不要休息？全套服务。”东来有时也和一些女人开玩笑，但车子却继续前行，货车的灯光直直的照着前方，蛮牛突然看见车子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站在路上不停的朝着车上招手，蛮牛就纳闷，这是哪个呢，难道认识我吗。灯光照在女人身上，看见她是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脸笑得像花儿一般灿烂，那个女人突然用手撩起了自己的裙角，露出裙子里面透明的底裤。那一瞬间，蛮牛陡然感觉到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脑门。东来把货车停在了这个小镇的路边，到镇里一家破旧的小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洗漱完毕，对蛮牛说，你也洗洗脸睡吧，他倒头就睡在另一张床上，因为开了一天的车，实在是太累了。
蛮牛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刚才对自己招手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她总觉得有点像莫三妹。他眼前又浮现出红红的裤衩﹍…看着邻床的东来已然睡着好久了。他轻轻的叫着，东来你睡着了吗。东来没答应他，，只有外边过路的汽车疾驰而过的声音。于是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一个人悄悄出门而去。旅馆外面的公路上，铺上了淡淡的月光，行道树被风吹得簌簌的直响，﹍…蛮牛不知道自己出来干啥子，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哪里去，就一个人沿着公路往刚才来的方向走，糊里糊涂的，就到了刚才那个女人向自己招手的地方。
他站在哪里，什么都没看见，路边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在那说着酒话。他打算回旅馆睡觉，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过头去一看，刚才在路上向自己招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呆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大哥，过来耍耍吧。”女人话都还没说完，就拉着他的手，向附近的一间小屋走去。
蛮牛有点害怕，但两腿有点不听使唤，就跟着走。
当来到一间小屋时，蛮牛看清了，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陈设很是简陋，除了一张大床和一个旧沙发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一进屋里，女人转身把门拴上了，就过来抱蛮牛。他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直往屋子角落退去。可不管他怎么退，那个女人总是能够粘着他，搞得他有点害怕起来。女人抱着他就开始在他的脸上身上乱摸亲，一只手还滑向了他 的下身。他浑身像触电一样，开始火烧火燎的颤栗起来，突然他惊醒，他听到有人说过，外面专门有女人先勾引你，让你上钩然后有男人出来敲诈，他用力推开女人，拉开门栓就开趟跑﹍…
蛮牛和东来去了一趟吉首之后，思想观念、行为举止开始悄悄发生了变化，这几年来，寨子和周围团转的生产队发生的各种变化，他是看到眼里记在心里的，现在这个社会，所有人就是一切向钱看，有钱就高人一等，没得钱，你就是他先人，在他面前，你也照样得低声下气的。
他听从了东来的建议，在衣装打扮上进行了“改革”，多年舍不得扔的那件军服，被他扔到了梅江河里，在东来的帮助下，用他捡柴存下的钱买了一套衣服、裤子、皮鞋，东来还带他到理发店，让花枝招展的姑娘给他剃了发，等他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东来围着蛮牛转了一圈，哈哈地笑着说：“蛮牛，三分人材，七分打扮，经过这番收拾，还真有点像帅哥……”
“东……东……东来，我……我……我今……今天……把……把…把家……家…家底……用……用……用……光……光了……”蛮牛用手理着衣襟角说。
东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钱是人找的，你不用，一天藏在裤裆里也变不出钱崽崽来……”
蛮牛心想，也真的像东来说的，那天晚上要不是自己跑得快，藏在裤裆的钱包早就被那姑娘摸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