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已经腐烂生蛆的脸,空洞洞的眼眶里失了眼珠,此时怔怔朝着墨儿的方向“看”去。她的牙齿已经泛黄了,口腔里不断涌现一些昆虫,无论死活夹杂一起,随着她张开的嘴不停往下落。
她似乎想要靠近墨儿,却害怕她周身的红光。她将那枯枝般萎缩的手从裙下伸出,刚要触碰墨儿时,如被火灼了一般,一触即回,而后发出嘶吼。
“啊。”如杀猪般的悲鸣划破沉闷天际,刺着墨儿的鼓膜一阵阵发疼。
“噼里啪啦。”
大地似乎裂开一般发出声响,接着千千万万的东西从地下冒出。
那些“人”个个相貌丑陋,和那女子一样,顶着腐烂的脸,更甚者缺胳膊少腿。
在那女子身后竟然站着一个无头男人,若看他朝着的方向好像是对着墨儿。
现在墨儿勉强能动动胳膊,但仍旧略微沉重。她发现嗓子好像也恢复了正常,这才愣愣地开了口。
“你们,是什么人?”墨儿的神情明显紧张,眼睛胡乱瞟,她实在不想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人”。
“人?”为首的女子笑了,原本丑陋的脸此时更是揪在一起,不断有蛆虫从她嘴里冒出:“哈哈哈,小妹妹,我们可不是人啊。”
女子刚一笑,那群“人”也跟着嬉笑,不断有蛆虫从他们的嘴里蹦出。
“哈哈哈,竟然有人说我们是人?”
“太好笑了,老子居被当成人了!”
“呜呜,好久没人说我是人了……”
那声音此起彼伏,格外嘈杂,在墨儿停来应该是由于恐惧变得分外刺耳。
“够了。”女子一出口那些人全都闭了嘴,谁都不敢放肆而笑。
“小妹妹,我们是鬼呀。”
墨儿瞪大了眼睛,眼瞳里满是不可置信。鬼?冥冥之中她印象里好像有这种叫法,好像不是初遇,而是再遇。
“你可是个稀罕人,常人是看不到我们的,你和他们可不一样。”女子开了口,声音很尖,有些刺耳,但难掩语气中的小小激动。
她俯下身子,想要触碰墨儿,却忌惮于那红光。
突然,自她手里凭空出现一把泛着幽蓝光辉的剑,那剑柄似乎有着着奇怪的纹路,尤其透过那幽蓝的光,能看见透明的骷髅。如若静气凝神,似乎还能从剑内听见小小的悲鸣。
女鬼右手拿着那把剑,抬高了胳膊朝着墨儿的头顶就要狠狠劈下。
墨儿的眼瞳倒映着幽蓝色的鬼脸,那剑刃慢慢靠近……
“哐”。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后,墨儿才从惊吓中清醒,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扬起长鞭子的红菱静静站在那,而女鬼手里的那把剑此时正平躺于地上,那声响大概就是它发出的。
“红菱姐姐。”墨儿简直高兴坏了,发现自己可以动弹时小跑去了她身边。
女鬼似乎瞅准时机,一把上前,左手伸向地上的剑,右臂搂向墨儿。
“啊。”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右臂已经被红菱一鞭子抽断,左手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红菱一把将墨儿带到身后,而后冷着脸,那双红瞳睁大,带着半分戾气:“不知死活。”
随着红菱脚下不断加重的碾压,女鬼的嘴巴也不断张大,那些蛆虫大把大把从她口腔里冒出。
女鬼开始求饶,一把跪在地上,不住朝她磕头认错。
“大人,求您饶了我吧。”女鬼的头不住往地上砸。她也不知未何,眼前的人能将她触碰,使她有为人时的痛感,明明她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三届。
红菱松了脚,在女鬼拿起剑时长鞭一卷,直直将剑扣入女鬼脚前的泥土。
女鬼吓的慌忙后退,而后直直跪地叩头。其他的鬼见到领头的都对她那般尊敬,知道此人觉并非善类,不好欺惹,便也齐齐下跪。
黑压压的一片将红菱和墨儿包围,轻起的晚风呼啸,吹起红菱的衣角,她牵着墨儿的手,径直跨过他们……
此时,她如同黑夜里最高傲的女王,埤坭众生一般昂着高贵的头颅。
墨儿几乎看呆了,牵起她手的人,竟然是她的红菱姐姐。
红菱带着她回了客店,此时泽诺他们也刚回来。
“你们去哪了?”君笑开了口,眼睛直直盯着红菱,目光灼热的似乎要将她看穿。
红菱看向了他,眼瞳的红又暗暗加深。
她笑了,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红唇轻启:“我带墨儿出去了一趟。”
墨儿愣愣地跟在红菱身后也没回答,就这样和红菱一起上了楼。
而后,他们围坐在一楼桌前吃饭。几乎人人都埋头吃着,彼此一句话未说。
还是泽诺最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剥皮掏心的事解决了,我们也不必揪着不放了。”
大家沉默了,或许也是默认吧。
次日清晨,落景逸在大家围坐吃饭时向大家辞别。
“各位,在下身负急事,承蒙大家关照,今天就此辞别。”他起身对着大家深鞠一躬,下定决心似的头也不回离去。
他实在思念老婆婆,想念在安息村的一切。他甚至后悔当初的一意孤行,至此才和她分开半年,思来想去也不知她过的怎样。
其他人暂时还打算在这待一会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落景逸四方打听到安息村的地址,这才发现离此地并不远,大约走了小半天就到了。
入眼是当初的景,村边的那口枯井还在,他的眼里出现了久违的温柔。
他异常愉悦,知道要见老婆婆了,连嘴角不舍透露的笑都开始绽放。他终于可以卸下沉重,一身轻松重见她。
入眼的情景似乎灼了他的眼,他看到曾经绑过他的通天石柱静静竖立在那,刹时曾经的记忆一股脑袭来。
那天是拂晓时分,日月同辉,鸡却未鸣。
安息村里的人们出奇安静,这次没到朝拜时间,他们鬼魅般默默躲在阴暗角落直到老婆婆走了,才点燃火把一拥而上。
从小的颠沛流离让他出奇的敏感,他听到细碎的声音知道不是好事。
“嘭。”村长带头一脚踢开破木门,火把照的屋子锃亮。
“生人,”村长直勾勾盯着他,极缓极沉吸了吸鼻子“当诛。”
人群蜂拥而上,他被逼到角落。
“别挣扎了。”神婆阴冷的声音带着清晨的薄凉自外而来。
众人谦卑让道,个个低头垂脸。
人们强行压制他出了小木屋。
临行前,神婆看了眼小木屋,终是叹了口气,微微欠身:“天神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