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赈灾
作者: 糊非涂更新时间:2017-03-03 12:02:27章节字数:4433

七月初七,七夕夜。


崔靖宏处理完朝政来到朝凤宫时,已是夜深了。胥清青已然准备就寝,看到崔靖宏来了,忙起身迎驾,“这么晚了,皇上还过来,臣妾倒是什么也没准备。”


崔靖宏道:“今天是七夕,朕当然要来陪你。”


胥清青盈盈一笑:“皇上,您不能每天只待在朝凤宫,昭明宫那边,您也得时常去走动走动——辰妃和臣妾一样,都怀有六个多月身孕了。”


“朕昨天才去看过她,还陪她用了午膳——难道,你不想朕陪你?”


“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不能每天霸占着皇上。再说了,皇上子嗣少,现如今,才只有两个公主,皇上应该为大真的千秋大业着想,多去后宫各处走走,皇室血脉才是最重要的。”


“哪有你这样的妻子啊,把丈夫赶去和别的女人睡觉。”崔靖宏笑了,接着又叹口气,“有你这样的皇后,真是朕的福气。要是辰妃也有像你这样的胸襟,我时常过去陪陪她,又有何不可?”


“辰妃是言辞间刻薄了一些,但如果皇上您多去陪陪她,她也不会这样。所以说啊,皇上,这要怪,还得怪您自己。”


“好好好!怪朕。今天是七夕夜,就让朕留在这儿吧。昭明宫那边 ,朕明天去。”崔靖宏像个小孩子似的哀求道。


“还有琳妃那儿,今年初,她才怀上三个月的孩子便没了,皇上也应该多去安慰安慰她。”


“行了,皇后,你怎么像个老太婆似的?朕去!朕去还不行吗?皇后说怎么就怎么!”崔靖宏扶着胥清青走到床榻前,“那,咱们现在可以就寝了吗?”


“您呀,哪像个皇上。倒像个孩子!”


“在你面前,朕愿意当个孩子。”崔靖宏抚摸着胥清青的肚子,顽皮地说:“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天天被你抱在肚子里宠着,爱着,有什么不好?”


“皇上,您看您,越说越没规矩了。”胥清青红着脸转过一旁,不让崔靖宏摸她隆起的肚子。


“清青!”看着皇后那娇羞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含情带羞,凝脂般的肌肤似水欲滴,额头沁出些许香汗,那咬着下唇的牙齿如白玉般晶莹剔透。崔靖宏心中一荡,双手捧着她的脸,慢慢凑了过去。


胥清青赶紧伸手挡住,满脸通红,“皇上,不可以!您看看我的肚子。”


崔靖宏有些狼狈地定了定神,干咳两声,“好吧!朕,朕有些激动了。”


见崔靖宏气息渐渐平稳,胥清青开口道:“对了,皇上,臣妾今天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好像还是不太愿意见臣妾,几句话就给打发回来了。”


“唉!太后的心情,朕当然能理解。皇兄当年深得先皇喜爱,眼看就要登基了,却……而且,这死因,还如此让人难以启齿。唉!此事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太后了,十指连心啊!”说到这里,崔靖宏不禁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满天星斗,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然皇兄和朕交好,可太后素来不欢喜朕,皇兄死后,她认为朕捡了便宜,坐上了她儿子的位置,所以,她不愿见你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朕连累了你。”


“还有那个贤王,不知是否仍对太后心存怨意。臣妾听说,他如今仍旧是那么张扬。”


“上次他罚思玉和秀儿的事,朕也听说了。只是他历来如此,到不是针对皇后,你切莫往心里去。”


“臣妾知道贤王的脾气,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只是他行事如此乖张,恐惹恼他人,遭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可能的。皇上有机会,应该多提醒他才是。”


“你啊,只知道替他人着想。他从小便如此,只是对朕倒也客气,可朕也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崔靖宏道:“早些歇息吧,莫再提这等刹风景之事了。”


这年的七夕夜空格外晴朗,满天星斗下,秀儿一改往日的调皮,一脸惆怅,“玉姐,今天是七夕夜。”


“是啊,相传牛郎和织女一年就只相会这一次。他们多苦啊!”冷思玉也感叹道。


“再苦,他们也能在每年这一天尽情享受两个人的世界。总好过有些人,也许平常相隔没他们远,却连相处的机会都没有。”秀儿幽幽地道。


冷思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秀儿,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哪有?玉姐就会取笑我。”秀儿笑笑道:“我只是觉得后宫的好些娘娘们其实挺可怜的,你看,皇上每天只往这朝凤宫走。”


“是啊!宫门深似海。一进来,就由不得自己了,倒不如生在平常农家,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这也是冷思玉向往的生活,可命运捉弄,世上又有几人,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呢?大多,都是身不由己。


“玉姐,你说这天下的人,为什么各有各的命数呢?”秀儿托着腮帮,一双无邪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上的繁星。


“傻丫头。”冷思玉将椅子搬到门口,坐在秀儿身边,看着夜空中那道银河,“传说,当年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用的是泥土,她用手照着自己的模样,捏出了一个个人。她自己却又忙又累。后来,女娲娘娘觉得这方法太慢,就用藤条放在泥里,然后举起藤条一甩,一滴滴泥浆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个人。这方法快多了,可据说,女娲用手捏出的人是富贵之人,命数好,她用藤条甩出的人,则是贫贱之命。当然,这只是传说。”


“传说还是女娲娘娘安排了男女婚配哩。要是男女之间没有婚配,世间也就少了很多烦恼。”秀儿说。


“秀儿,你今天是怎么啦?有心事?”


“今天七夕嘛。玉姐,你有没有心上人?”


“我这种被女娲娘娘用藤条甩出来的命贱之人,哪能找到什么心上人?”


二人打趣一番,在满天星斗下,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七月初十,正阳殿,早朝。


“各位爱卿,朕接到洛州刺史胥本固的奏折,称连日暴雨,洛河伊洛河段多处缺堤,洛阳、巩县、汜水等十多个县水患严重,特别是洛河和黄河交汇处的巩县,几乎已成泽国,庄稼颗粒无收,灾民流离失所,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象。看样子,今年这水患比往年更甚。朕想听听各位有何赈灾良策。”


“皇上心系苍生,乃大真百姓之福。只是,老臣以为,这洛河年年缺堤,只赈不治,非长久之计。”崔冠孝道。


“皇叔所说,朕何尝不知。只是历朝历代都对这洛河水患都无计可施。朕一时也想不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眼下,安抚灾民还是首当其冲的。”


“还好,各地粮仓均有大批存粮,还请皇上首先开仓赈灾。”户部尚书张先河道。


两年前,全国各地粮食丰收,老百姓的高兴劲还没完,便遭遇粮价大跌,以至一斗米卖到了两文钱的历史最低价。谷贱伤农,一时间,全国各地怨声载道。


这时,时任太子的崔靖侦向先皇提了个建议,动用国库银两,按正常价格收购老百姓手中的存粮,以安抚民愤。二来,这些存粮也可用于不时之需。


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张先河这一说,大家一下子也想到了各州各府的存粮,纷纷点头称道。


“准奏。张爱卿,此事,就由你去安排,尽快估算出灾区所需粮食,立即从各州各府抽调存粮,运至洛州。”


“此外,还请皇上从国库支出赈灾银两,再派出得力之人,赶赴洛州赈灾。”工部尚书丁廷书道。


崔靖宏道:“却不知何人可担此任?”


崔冠孝立即上前道:“老臣愿替皇上赴洛州!”


“哼!”袁载新道,“皇上,此行想必数月才能返回。孝王乃国之重臣,断不可长久离京。”袁载新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崔冠孝,继续慢慢说道,“赈灾涉及大量银两财物,需选派清廉公正之能人前往,还请皇上圣裁。”


“听袁太师所言,是说本王不够清廉公正了?”崔冠孝问道。


丁廷书见状赶紧道:“王爷,袁太师断非此意,还请勿动怒。”


“孝王爷多虑了,在下只是认为国事繁琐,凡大事,皇上还得仰仗王爷,舍不得让王爷离京。”袁载新冷笑着道。


“仰仗?太师这话,本王可就听不懂了。皇上虽然亲政不久,但事必恭亲,颇有一代明君之风范,断没有仰仗谁的说法。太师也不必在此挑拨离间我们叔侄感情。”崔冠孝大声道……


“却不知王爷赶着去洛州,到底是为赈灾呢,还是另有所图?”袁载新也提高了声量。


看着这局面,丁廷书还想再说点什么劝解之话,却只是叹了口气。


其他大臣们也均保持沉默,这二人的针锋相对并非一天两天,大家见怪不怪,谁也不愿淌这趟浑水。


崔冠孝恼怒地道:“袁太师,你我二人同朝为官,无不是替君分忧,实在不必处处针对于我。倒是太师你,连宫内五品女官都要占为己有,却不知这又是替皇上分的什么忧?”


“你——”


“够了!”崔靖宏一声怒吼打断了袁载新的话,“朕让你们来商议赈灾之事,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人这才打住,但仍忍不住各自“哼”了一声。


想到刚才崔冠孝那句“连宫内五品女官都要占为己有”,崔靖宏忍不住看了一眼袁载新。毕竟,纳女官为妾,并非佳话。四年前,袁载新要纳灵香为妾时,满朝文武都颇有微词,但先皇看在其两朝为官,曾任自己和太子侦的太傅的份上,也就网开一面成全了他。但崔靖宏却因为此事,对袁载新一直有些看法。听了皇后的劝诫后,他本想拉拢他,却又得到了灵香竟可能在秀儿入宫档案上作了假的消息,而秀儿身份又不明。虽然这一切未经证实,但千头万绪的牵连甚广,崔靖宏实在对这个性子刚烈的太师,又有了点保留。


他思虑片刻,缓和语气道:“太师,说话得注意分寸!皇叔,过去之事,也不必时时挂在嘴上。”


“是!”


崔冠孝和袁载新嘴上答道,眼中却都是不屑。


“朕登基时日不多,两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朝政上很多事,朕还得多向两位请教。你们须放下间隙,共同倾力辅助朕才是。”


“臣必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两人赶紧跪拜在地。


见此,崔靖宏接着道:“丁爱卿,治理洛河水患,本是你工部之职。你举荐一个人吧。”


丁廷书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崔冠孝和袁载新,顿了一下,上前道:“臣举荐工部侍郎怀吉。此人历来行事公允,为人忠厚,朝廷上下有目共睹。另外,可让户部再选派得力之人一同前往。请皇上恩准。”


“各位爱卿,你们的意思呢?”崔靖宏道。


袁载新不语,怀吉虽是崔冠孝的女婿,却是出了名的为官清廉,办事干练,通过科考一步步坐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也并非完全靠其岳父提携,此人为人为官均让人无可挑剔。因此,袁载新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反驳。


崔冠孝自然也不会反对。


“臣等附议!”怀吉是崔冠孝的女婿,众臣自然立即集体附和。


“那就怀吉吧,让他准备一下,两日后便启程。”


“臣代怀吉叩谢皇上信任,定不负皇上所托!”崔冠孝叩拜。


丁廷书总算是长长舒了口气。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说是赈灾,实则美差,不但可从中捞些油水,又能突显政绩。丁廷书是个明哲保身之人,他举荐怀吉是再三考虑的。首先,治水是工部之职,怀吉身为工部侍郎,赴洛州理所当然。其次,怀吉在朝中人缘颇好,能力和品行都深得皇上和众臣肯定。最关键的是,举荐怀吉一则顺了崔冠孝的意,可卖他一个人情,二则自诩处事公允的袁载新一向特立独行,朝中和他走得近的人虽不多,但他是三朝重臣,这身份足以让他在朝中有着一定份量,丁廷书不想得罪他,而这个怀吉正是难得和他有交情的人,他自然不会有异议,自己两边谁也不得罪。


散朝后,众臣一边议论一边走出正阳殿。


“去年各地欠收,老百姓手中没什么余粮。要不是前年太子侦的建议,让各州府粮仓存了大量粮食,眼下这难关,还不知该如何渡过?”


“可不是,今年的水患之严重,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的。如果没有这些存粮,老百姓走投无路,到时激起民愤引发暴动也是有可能的!”


“嘘!这种话也能乱说吗?你不要命啦!”


“我不过私下说说而已。”


……


这些话,有一句无一句地传到崔靖宏耳朵里,他眼色有些发沉。姚罾在一旁瞥了一眼,谨慎地低下了头。


谁知崔靖宏突然转头对他笑了笑,“听见他们都说什么了吗?”


姚罾身子一颤,道:“奴才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老狐狸!”崔靖宏转而淡然一笑,“朕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朕,的确不及皇兄的万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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