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崔靖宏在朝凤宫小憩后,便信步前往御书房。突然,晴朗的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只得转身便进了旁边辰妃的昭明宫。
“皇上,您是专程来看望臣妾的么?”听得婢女禀报皇上来了,辰妃一脸惊喜地赶紧出门迎接,“下这么大的雨,皇上还惦记着臣妾,实在是臣妾的罪过。”
崔靖宏面色略显尴尬,道:“呃,朕想着许久未来看望你,就过来瞧瞧。没想到,这还在路上,便下起雨来。”
辰妃一边帮崔靖宏整理着有些淋湿的外衣,一边数落姚罾:“这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你们怎么侍候皇上的,也不随时备着雨伞,还让皇上走路淋雨。”
“娘娘教训的是,请皇上、娘娘恕罪。”姚罾赶紧跪下。
“罢了,是朕自己想要走走,休怪罪他们。”崔靖宏道,“辰妃最近身体可好?”
“托皇上洪福,臣妾一切安好。只是,这孩子似乎调皮得很,老是不安生,常常夜半还在臣妾肚子里闹腾。”辰妃一脸娇羞。
“辛苦你了,你也要多走动走动,不要老是待在屋子里。”
“臣妾谢皇上关心,只是,皇上难得来一次,臣妾,又与何人共赏这园中景致。”辰妃酸溜溜地道。
“你看你,又来了!你不要每次见到朕就说这种话,朕听都听腻了。”崔靖宏皱起眉头。
“皇上!”辰妃一阵娇嗔,“臣妾自知比不上皇后娘娘懂皇上的心思,臣妾只求皇上能,能不时想着臣妾,臣妾心中就知足了。”
“好啦,好啦,朕还约了颀王和贤王。你安心养着吧。”
“皇上这就要走?”辰妃眼中似要掉下泪来,却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便叫婢女拿出雨具,交到姚罾手上,“虽然这雨小了些,但公公千万莫再让皇上淋雨了,万一淋出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送崔靖宏离去后,婢女紫桐才凑到辰妃耳边道:“娘娘,有句话,奴婢不知该讲不该讲。”
“既然你都开了口,还有什么不好讲的。”辰妃一脸幽怨。
“奴婢认为,娘娘不该在皇上面前说那些话。”
“本宫何尝不知,只是,每天独自待在这深宫中,想着皇上夜夜陪伴在皇后身边,本宫这心里实在是憋屈。”
“娘娘可想改变?”
“你什么意思?”辰妃转头看着紫桐。
“刚才,奴婢看见,看见皇上是从朝凤宫方向过来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皇上并非专程来看本宫,是因为突然下雨,才来这里避雨的?”辰妃脸上的幽怨顿时转为嫉恨。
“娘娘,咱们可不能一直这样忍下去,需得想个法子,让皇上远离皇后娘娘,到时,皇上心里,就自然装着娘娘了。”紫桐轻声道。
“难道本宫不知道吗?只是,皇上和皇后在一起十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岂是能轻易被挑拨的。弄不好,本宫非但得不到皇上的心,还会被皇上怨恨。”辰妃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那得看用什么办法了。”一丝狡黠掠过紫桐的眼底。
“你,有何良策?”辰妃看着面前这个宫女。
紫桐道:“奴婢也是看娘娘心里苦,奴婢心里跟着着急——奴婢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能否行得通。”
“说说看!”
“皇后不是每天都要亲手熬制茯苓莲子羹给皇上送去吗?只要咱们在碗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些东西……”
“你要谋害皇上?”辰妃大惊,用手指着紫桐,一脸惊惧。
紫桐赶紧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怎敢谋害皇上。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知道有一种药,一个人只要连续吃上一段时间,便会身心疲惫,可只要停止服药,便可大好,对身体并无伤害。”
“不!本宫是恨皇后,但本宫不能用皇上的身体作为代价。”辰妃怒道,“此话休得再提!”
“娘娘,奴婢也是为娘娘的将来着想。娘娘试想,不管娘娘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可只要皇后诞下皇子,这太子之位,还会落到娘娘孩子身上吗?与其等将来孩子出世再大费周张,不如趁早动手。”紫桐边说边看着辰妃的脸色,直到看到辰妃脸上的怒气逐渐消失,她才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朝凤宫里,看到突然下起雨来,想到崔靖宏离开时衣衫单薄,胥清青也赶紧叫冷思玉和秀儿将雨伞和披风给他送去。
两人一直追到御书房,雨都停了,却不见崔靖宏的影子,只得悻悻回去。她们自然没想到,崔靖宏是中途去了昭明宫。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御花园中的花草淋得东倒西歪,道路上积着雨水,二人趟着水默默走着。
突然,秀儿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
冷思玉赶紧蹲下扶起秀儿,“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大胆奴婢,竟敢冲撞本王!”突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眉清目秀,却一脸冰霜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恨恨地盯着秀儿,他衣裳的下摆,已全是污渍。
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贴身侍从,看见面前两个狼狈的宫女,也皱着眉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么?”
“奴婢不知贤王殿下驾到,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秀儿顿时吓得顾不上疼痛,在冷思玉搀扶下,两人赶快跪下行礼请罪。
“掌嘴!让她长长记性。”贤王崔靖贤轻描淡写地侧头对那侍从道。
“是!”那侍卫走过来便对着秀儿甩了两巴掌。
“请殿下饶命,奴婢等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殿下开恩!”看着秀儿肿起来的双颊,冷思玉赶紧求饶。
贤王崔靖贤提了提自己湿透的衣裳下摆,“连两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哼!”
这边说着,那边掌嘴仍没停下,看到秀儿已被打得发紫的脸,和哭着流下的泪,冷思玉心一横,道:“奴婢并非有意冲撞,殿下如此行事,传出去,恐失了殿下的威严与声誉。”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婢,竟敢这样跟本王说话,即便你们是皇上身边的人,本王也有资格教训你们。一起掌嘴!”
那侍从丢下瘫倒在地的秀儿,一个巴掌向冷思玉括去,冷思玉脸上吃痛,却并不畏惧,依旧挺直了腰身,恨恨地盯着崔靖贤,一脸的倔强与不屈。崔靖贤冷笑一声望着冷思玉,似乎很乐意看到别人受苦的样子。
“住手!”那侍从又举起手,正待打下,听到这声“住手”后,巴掌硬生生停在半空。
“靖贤哪,你何必为一个奴婢生气。”崔靖颀笑盈盈地走过来,“你我兄弟二人今日约好一起进宫陪皇上下棋,想必皇上已经等着咱们了。皇弟还有心思,在这里责罚宫人?”
“感情她们弄脏的,不是皇兄的衣服?”崔靖贤示意侍从退到一边,对崔靖颀道,“这些人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实在可恶!”
“她们都是皇后宫中的人,想必并非有意冲撞,还请看皇后的面子,饶了她们吧!”见崔靖贤不再说什么,崔靖颀转向冷思玉,又看了看秀儿,“还不谢过贤王殿下?”
冷思玉看看一脸和善的崔靖颀,又看看仍怒气十足的崔靖贤,赶紧将秀儿搀扶起来,一起行礼叩谢:“奴婢谢过颀王殿下,谢过贤王殿下。”
“走吧,皇上还等着咱们呢!”崔靖颀笑着拍拍崔靖贤的肩膀,一瘸一拐地拉着他走了。
胥清青很是心疼秀儿,要冷思玉好好照顾她,“唉,这个崔靖贤,还是这个样子,人人都认为他出生低贱,他却从小就心高气傲容不得人。先帝在时,他就敢当面顶撞先帝,先帝爷好几次都差点把他贬为庶人。宏王登基后,他进宫的次数才稍微多了些,不想还是这个臭脾气,你们也不要生气了。”
“想来他也是可怜人,自小得不到父皇宠爱,还要受各宫的气。他既然这么心高气傲,难道就没想过给他母亲报仇?哎唷——”秀儿一说话就扯得整张脸生疼。
“报仇?秀儿,这可是针对太后的话,你也就是在本宫面前说说,今后千万莫再说这种话,更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唉,想来他也是因为自小在皇宫受够了苦,觉得倒不如做个普通百姓,也是心灰意冷了罢。”
“只是,他也太不给皇后娘娘面子了。”冷思玉道。
“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连自己的父皇都敢当面顶撞,哪还会顾及这些。本宫不愿计较这么多,这宫中,什么人都有,如果老是计较没完,本宫早就被自己气死了。”胥清青道。
“娘娘说得是,可娘娘还是得多一个心眼,皇宫里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歇。娘娘若是太过软弱,一味退让,只怕未必是上策。”冷思玉忧心忡忡地道。
“本宫知道,放心好了。”胥清青叹着气道。
养了好几天,秀儿的脸上的淤血才散去。只是她心里的气,未必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