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茶房内,一片平静。众宫人自顾自的忙碌着,脸部没有任何波澜。这样的宁静在素来暗涌不止的皇宫之中显得格外珍贵。
夕阳缓缓而落,几个闪闪发亮的明星已在天边俯瞰世间万物。远处传来阵阵桂花芬芳,浸润了成漪的心境。成漪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面前已经分好种类的各种不同的茶叶,轻轻的拿起来两片不同茶叶,放在自己的鼻子下认真的嗅了一下,之后拿起一些这两种不同的茶叶,放在滚水中。茶叶落入水中,很快便在水中欢舞,染绿了整壶水。忽然,一滴泪水落在了壶中,与绿水融为一体。而流下眼泪的人儿却早已心不在焉,虽然君王已降旨升自己为二品女官,还有一些赏赐之物,可是自己又如何忘记一切回到过去呢?
一道青色闯到成漪的面前,移开了成漪面前的茶壶,把茶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却看成漪还在发呆,就站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不止的串串泪滴,心中也涌起一片同情,紧紧的抱着成漪,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拂着。
忍了一天的怨苦,此时成漪再也忍不住了,在这真挚的怀中,她的痛苦全部的奔涌出来。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轻微的抽泣。
“成官,没事,有我在。”
“羽婧,谢谢你。”夹杂在抽泣中,这几个字说的含糊不清,羽婧也听的一清二楚。
安慰成漪了许久,见成漪已然平静下来,羽婧便劝她好好休息,可最终却在成漪的坚持下,两人在月色下慢慢的漫步。
月明星稀,已然深夜。摇曳的树枝映射的影子在地面上勾勒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还在不停的变幻着。一道变化的树影,犹如一个孤独的舞者,纵然无人欣赏鼓掌,却还是不愿停下自己跃动的脚步。浓郁的花香在昏暗中变得更加迷人,这些清香散布在每一个角落,它不停的释放自己,冲出束缚,在月光下扩展领土,寻找新的世界。
清凉的月光照在成漪的每一寸肌肤上,她抬头见明月浩亮,随口道:“明月何其亮,吾乡何其远,明月尚可观,吾乡无处看。”
听到成漪孤寂无助的话语,羽婧握紧了她冰凉的手,虽然未说一句话,却也给予了成漪最大的安慰,让她的心底感到丝丝暖意。
二人在御茶房中慢慢的走着,就连平常最为习惯的茶香,此时也显得格外醉人,而远方飘来的桂花的馥郁芬芳,与茶香融在一处,迷醉着皓月星云,为月下漫步的成漪和羽婧添一抹无形的色彩。
不知徘徊了多久,直到太阳已经漏出一道光亮,羽婧才说服成漪回房休息。看到成漪熟睡的脸庞,羽婧抚摸着她的脸,说:“成官,不怕,有我。”为成漪遮盖好被子羽婧才推门离去,她也没有看到成漪在关门声响起时成漪眼角流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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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的光芒散落在整个皇城,照耀在琉璃瓦、紫金墙之上,把本就森严隐秘的宫闱映射的更加耀目迷人。
君王立在窗前,身影被拉的欣长,空空荡荡的龙翔宫在这黎明的阳光中显得格外幽寂,而君王的一道身影也是特别孤独。看似拥有天下的君王,却不能拥有一颗没有目的、真诚以待的心;而同样,囊括四海的君王,又怎么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抛去身份、坦露本意呢?
略微站了一会后,君王坐回了龙椅,拿起了面前桌子上的温茶,轻饮了一口。却不想茶水既苦且涩,这使君王皱了一下眉头,对外喊了一声:“护安,进来!”
听到君王的声音,吓得袁护安急急的跑了进来,因为平常无早朝之时的早晨,君王总是喜欢自己一人在龙翔宫中独处一会,这次突然传自己自然让自己意外着急,感到驾前的袁护安喘着气说:“奴才在,陛下有何旨意?”袁护安暗暗的调整好呼吸,偷偷看了眼君王,等着他的吩咐。
“这茶是谁煮的?传来见朕。”君王说完之后便挥手让袁护安出去传旨。
不一会袁护安赶到御茶房,询问今日君王所用的茶水是何人所煮。宫人告诉他,除了侍茶女官轮休之时由其他人来温煮,一般情况下都是侍茶女官成漪亲煮。于是袁护安便让那宫人去寻成漪,自己则在茶房等她。
正在自己房子休息的成漪听到宫人的话语,心下微微迟疑一下便起身,与袁护安同至龙翔宫。
“成官就不问问奴才陛下传你觐见所为何事吗?”袁护安见成漪一路无语,忍不住的开口问她。
成漪苦笑一下说:“何事,又如何?福祸天定,人力怎能相抗。”
袁护安声音减弱:“成官太过悲世!奴才虽然也不知陛下怎会在此时传你,不过却是因为今日茶水才穿你的,此并非大事,陛下心仁,所以成官放宽心才是,无需太过忧伤。”
成漪点了点头,心中却对袁护安的“心仁”一词倍感心凉。“心仁”?怕是只要坐到了天子之位上的人,都离这个词很远吧。
见成漪低首沉默,袁护安以为她是在思考自己的话语,哪里会明白她的旧事悲苦。只是当初袁护安还只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太监时,成漪曾多次赠他食物,助他在皇宫度过最贫贱的一段时光,所以这次袁护安才会对她的事多加关注,劝她少忧。
龙翔宫巍巍屹立在皇城中央,何等雄伟;君王端坐于大殿正中,何等威武。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指点江山走向,世间无双,令人神往。可是“高处不胜寒”,身处的位置越高,越怕跌落,越隔绝自己的真心。除了自己,又能完全的信任谁呢,毕竟谁都可能会出卖你。人心的承载是有底线的,但外界的诱惑却是无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