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说:今生相逢,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却又很恍惚,无法仔细地去分辨,无法一一地向你说出。
那么我说:若前世你是嬉戏的顽童,那我定是你奔跑时不经意间放飞的纸鸢;若前世你是五彩的蝶,那我定是你的羽翼无法触碰的火焰;若前世你是佛前静坐的高僧,那我定是你筛落的无缘签。前世跟多少人擦肩,今生才能成为彼此都擦不掉的想念。
——摘自张北北的微博(2010.8.20)
电脑屏幕上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带着淡淡地忧伤呈现在我眼前,让我动容。
如果说芝麻开门是暗号,那么他的名字就是回忆闸门开启的暗号。
这不过是总共二十二个笔画的简单汉字组成的名字,却是我全部的青春。记忆像古老电影般在脑海里播放,画面昏旧,带着陈旧的味道。电脑的音乐播放器随机播放着歌曲:怎么隐藏,我的悲伤,失去你的地方……Jay的吐字不清让整首歌变得更加悲伤。
记得第一次听Jay的歌还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家刚从G市搬回N市,不管搬到哪里,对于小小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从小跟着父母奔波流离,过惯了这种不安稳的生活的我,却在渐渐成长中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安稳。2003年,我九岁,在这年,家里经历变故,爷爷去世,父亲从律师转行为工程师,举家再次回到故乡N市。我对N市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因素指引着我一定要回来,我一度以为那是思乡心切,但在遇到苏墨以后我才明白,那是命中注定的要回到他的身边。
16岁那年盛夏,我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场雨后,大地焕然一新,午后的蝉卯足了劲儿不停地叨扰着,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大家从车上下来,父亲从车后箱帮我把行李拿下来,母亲帮我拿着生活用品,而我则拉着行李箱,三个人的内心各怀心事,却又同时很有默契一般,无声地向大门走去。英才高中,我终于来了。
就在两个月前的报考窗口,我把个人资料递给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对工作人员说:“报考英才高中本部校区。”其实我对英才高中的了解并不深入,只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牵引着我一定要去英才,一定要去!到了下午四点半,录取结果公布,我毫无悬念地被英才高中录取,对于百分百有把握的结果,我从来都不会激动。却还是忍不住跟班主任和思蕴报喜,思蕴也顺利被英才高中录取,只是她报的是英才的另一个校区——育英校区,据说两个校区时常会有联系,不仅仅是教学交流,还有各种活动的交流会,因此彼此的心情很是激动。
思蕴是我初中时的好朋友,也是我如今除了家人之外,唯一值得信任的依靠。母亲和父亲在帮我办完入学手续之后,交代了许多话,左不过是注意休息,认真学习,跟宿舍的舍友和睦共处之类的话。我耐心听完之后便目送他们离去,虽然他们还是有些担心我,但确实得离开了。
我的寝室在学生公寓的五楼,一间寝室六个人一起住。刚跨进寝室门,就已经有同学和家长在整理床铺和做清洁。我简单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之后,默默地开始整理床铺,无视了她们之间的对话。话题无非就是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中考成绩如何,为什么报英才,寝室很宽敞漂亮等等,我觉得闷得慌,就草草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开始变得不喜欢跟人相处,不喜欢置身于热闹的环境之中,心底的那股活泉已经变成了死水,即使风再大,也泛不起涟漪。直到遇见他——苏墨。
我从寝室出来,便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工湖,湖岸垂柳飘飘,湖中荷风微摆,还有几只天鹅在湖中尽情地游着,各色鱼儿在荷叶下嬉戏,正所谓水光潋滟晴方好,甚是惬意。我坐在湖岸的石椅上,一棵大榕树投来绿荫,热气一扫而空,我闭目养神,任风吹乱发丝,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就在湖的另一端,有一长廊,取名寸金廊,连接着一个凉亭——涵谷亭,古香古色的湖光景貌,让人流连忘返。偶尔有学生拿着行李,从湖边的柏油路经过,也会驻足观赏着这湖。
这湖取名未济湖,借鉴于北京大学的未名湖,每年英才高中的毕业生被清华北大两所国内顶尖大学录取的几率很高,所以清华北大与英才高中的联系非常密切,为了纪念英才与两所顶尖学府之间的关系,开凿了这个湖,并取名未济湖。
从小我对北京大学就很是向往,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梦想,也是最期望达到的梦想,更是你——梓慕,你的梦想。
想起初三那会儿,每当夜晚来临,我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数学题时,感到疲惫了就抬头看看天,看看我亲爱的梓慕,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书桌上放着的中国地图,抚摸着地图上那颗红色的星星,那是遥远的北京。每当一次又一次的疲惫让自己变得麻木了,心中对北大的向往就像充满魔力的仙女棒,对着自己的心施了魔法,这魔法坚定地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这样就不想放弃了。
风卷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回过神来,看着荡起涟漪的湖面,心有种莫名的悸动。忽然间,貌似有个影子从我身后窜过去,我回过头来,目光左右扫视,却没有发现人的影子,估计是自己的错觉吧,我心里暗自忖度,也没太在意了,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已接近黄昏,夕阳斜斜地照着蓝白相间的教学楼,而我的教室就在“智通楼”的三楼,带着好奇,我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地慢慢走上去。走廊尽头的槐花树上繁花似锦,就像梦中的小黄花随风摇摆,落英缤纷。
那么熟悉的场景,那么熟悉的味道,那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这一切都熟悉到有些陌生,陌生到有些熟悉,我无法辨认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在这若隐若现的昏黄光线之下,有个人影慢慢地清晰地带着隐约的微光从走廊尽头逐渐向我靠近。风吹起我的发梢,眼睛忽然感到干涩,隐隐地疼了起来,眼眶开始有水汽氤氲。
是泪吗?为什么呢?
那瘦高的身影,把白色T恤衫穿得恰到好处,斜挎着背包,似笑非笑地朝我走来。
黄昏下,你的侧脸被温暖的色调晕染,我竟望着你的眼睛出了神。那是怎样熟悉的一双眼睛啊,让我的心隐隐作痛的同时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我们四目相对时,全身有电流通过一般,心突突地不停地跳着。
忽然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她轻轻地对着我说:“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那个黄色上衣的小男孩在推着秋千,小女孩在念着这首童谣。她的裙摆随风翻飞,她的笑颜如花,她的声音缥缈悠远,黄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如梦似幻,这一切那么那么地令人动容,美好得似世间不会再有。也是在这样的黄昏之下,小女孩嘟起嘴,对小男孩说,我许的愿望就是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一直跟在你身后,踩着你的影子走,这样你回过头的时候,就不用害怕没有人陪你走夜路了。小男孩笑了,他的笑支撑着她的信念,这信念随着她一直长大。
多么卑微的承诺啊!连跟他并肩走的勇气都没有,只要能在你后面看你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就心满意足了。想到这,我眼睛更加疼了,我拼命仰起脸眨眼不让泪流出来。
微风轻轻地掀起衣角,黄色的花瓣随风飘落,你就这样缄默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那一刹那,有种似是故人归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多想就此拉着你的手,不让你走,内心深处有某种力量在推着我的心,把这个想法无限扩大。可是,我却始终无法举起双手,像以前一样卑微地拉着你的手,哭着求你留下来,终究还是,任你离去,而我竟然没有调头去看你,在这熟悉而又残忍的时刻。你留给我的是背影,而我留给你的,是满地的心碎。
该怎么隐藏,我的悲伤,在失去你的时候。据说,彼此要在今生最美丽的时刻相遇,前世的我们要在佛前苦苦求五百年。从不相信尘缘的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命中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不管结局如何。
这是我第一次见苏墨,却又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