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房间里面,发抖着道:“奶奶……是弟弟,弟弟回来了。”
奶奶一听,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一点也不慌,反而是凶神恶煞,道:“那个鬼东西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说着,便从门的角落边找来了一个扫帚,一下子便冲进了我房间,一看,果然见我床上躺着一个没有眼睛的小孩儿,此刻两只血窟窿正对着奶奶,一张猩红色的嘴唇微微笑着。
奶奶二话不说,举着扫帚重重打了上去。
床上的二人被打了一下,发出咿咿的哭声,两个血窟窿里不断的流出红色的血水。
“狗日的,你还有脸哭?给我滚出去!”
说完,又是一下打了下去。
这下子,床上的人彻底扯开嗓子哭了出来,在这沉静的夜里无比的嘹亮,但是却听的人心烦意乱。
小孩越是哭,奶奶越是打,手上的扫把一下又一下的打了下去,直到小孩儿额头上血肉模糊,连哭声都小了下来。
我有点不忍心,弟弟生出来的时候就被奶奶嫌弃,没到一天就死了,现在死后还要被奶奶狂殴。
就在这时候,么叔和小姑急急忙忙的来了。
“娘,不好了,大哥在屋子里头被嫂子给缠上了!”
我么叔一说,奶奶便立即停手,管不得床上躺着的弟弟,赶忙拿着扫把往我爹的房间赶去,小叔拉起我跟着奶奶去。
一进我爹的房间,此刻,里面有一个女人。
我一看,是阿红。
我爹这时已经昏迷,闭着眼睛人事不省。
只不过阿红却是一身的赤裸,一双眼睛如同妖冶般魅惑,嘴唇猩红,浑身雪白,双腿叉开盘在我爹的腰上,整个上半身紧紧地趴在我爹的身上,一声又一声的叫着。
“董郎……董郎……”
我奶奶一见这场景,哎呀一声,叫骂:”狗娘皮子养的骚狐狸,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儿子!看我不打死这个贱人!”
奶奶虽然害怕神鬼,害怕阿红,但是一看到阿红在缠着自己儿子,想要害自己的儿子,便一下子连理智都没有了,操起扫帚就往阿红身上打。
此时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也根本阻止不了奶奶。
奶奶一边骂着,一边狂殴着阿红的身体。
阿红眼睛幽幽的看了奶奶一眼,眼眸妖冶,一张朱唇划过一个弧度。
只听奶奶“啊”着叫了一声,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随之往后面倒。
么叔和小姑连忙扶住奶奶,但奶奶已经人事不省。
“先把奶奶抬回房间去。”么叔两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我赶忙让他们将人抬走。
“好,小悦……你小心一些,大嫂她……现在不是人了。”么叔应了一声,吃力的抬着奶奶走,临走前不忘叮嘱我一翻。
看到么叔几人离开了房间,我才将视线看向阿红,可阿红却对我是视之不见,全然盯着我爹看着,嘴里依旧一遍叫着一遍的:“董郎……董郎……”
我看着我爹的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嘴唇发紫,师父说过,这副模样,多半是被鬼勾去了精气,若是失去精气过多,轻则折寿,重则当场死亡,成为一局干尸。
“阿红,你若是真的喜欢我爹,那便请你离他远一些,你快把我爹的阳气给吸干了,你这样会害了他!”我大声了说了一句。
阿红转过头,看着我,道:“我只要我的董郎,我要带他走……”
“他不是董郎,他叫林建升,是我爹。”我道。
阿红依旧摇着头,一脸的情深,抚摸着我爹的脸庞,道:“不,她就是董郎,我等他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此刻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劝回阿红。
师父不在,若我不救我爹,便没能可以救他了。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害怕和懦弱。
我赶忙拿出师父给我的桃木剑,双手紧紧握着剑柄,上面刻画的符咒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情绪,瞬间就发出一阵亮光。
我虽然不懂怎么运用桃木剑,但是师父交代过,上面的符文都是他事先刻好的,能和我心意相通,不说驱魔除妖,但是最起码能把灵体赶跑。
果然,阿红看到我拿出桃木剑之后,眼眸一阵暗淡,却依旧不舍得离开。
“你要是不走,也不能怪我不客气,这上面的符咒,应该足以让你灰飞烟灭。”我能感受到剑身上那种霸道的力量,应该是师父在上面刻入了最强的符文。
阿红看着我,脸上忽然变得面目狰狞,绝美的容颜瞬间就成了血肉模糊,脸上的蛆虫在肉糊里面钻来钻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啃噬声,和我那天晚上见到的鬼新娘的脸如出一辙。
“啊!”阿红尖叫了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来。
我挥着桃木剑,迎着阿红刺了进去。
还未有任何的反应。
下一刻,阿红的却身影消失不见。
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天生的直觉告诉我不妙,挥着剑往后面一扫。
身后传来一身惨叫,阿红的身影一虚,变得恍若一道虚幻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阿红吃了一痛,却依旧不肯放弃,冲着我又扑了上来,我立马想举起剑横着劈过去,却发现此刻我怎么也挥不动。
我往下一看,一只没有眼睛的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抱住我的胳膊,我本来力气就不大,那小孩儿的身体却仿佛有百斤重量一般,让我无法发力,无论如何都举不起手来。
“姐姐……你不要打我的娘亲,好不好……”
小孩儿的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酸,整个人一下子就失了神,手中的桃木剑应声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阿红已经上前来了,但是她却没有对我做出任何的攻击动作,她的脸此刻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此刻的阿红和以往的阿红不同,眼神没有了魅惑和妖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打量,带着些许深情和探视。
我见她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你长得真像他,特别是眼睛。”她说,一边看着床上躺着的我爹,眸子里全是深情。
“我爹便是董郎?”
阿红笑了笑,道:“是,他便是董郎,不过……那是曾经了。”
“阿红,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小悦,我们没有害你们的心,我也是受人所牵制,是有人想要害你们。”阿红低声道:“你若不信,我便跟你说一个故事,你就知道我没有恶意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落魄的书生,母亲早逝,父亲病危,入鸟嘴峰替父采药,不料一失足掉落到山崖。
山崖深处有一处静谧的桃源村。
村里有一大户人家小姐凌九娘路过,恰巧救了掉落在山崖下的昏迷不醒书生董晟。
书生在白家养伤有些时日,等再次醒来之时。
父亲早已病危仙逝,兄长夺走了微薄家产,自己成了家,将他赶了出来。
凌家小姐却念着董晟唇红齿白的模样,芳心暗许,以教学之名,将书生聘请进了白家。
两人白日相伴识字念诗,日久生情,两人相约黄昏后,偷偷许下了婚约,私定终身,山盟海誓,花前月下。
不久后,书生进京赶考,一张白纸立下婚约,发誓若中功名,必将回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娶凌家小姐过门。
却不料,天不遂人愿,董晟此去,金榜题名,确实高中状元,学富五车,颇得当今圣上赞赏。
不久被钦点为钦差大臣,走马上任,恰逢嘉应州适逢瘟疫,董晟东下赴职,尽心尽力为百姓,却不想自己身子也患上了瘟疫。
最后死在了粤东一带。
一纸婚约。
无人兑现。
而凌家小姐自老死,都不曾出阁外嫁,死之后,灵魂飘进了董郎亲手为她作画的美人图里。
这一等,便是数百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