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严洛一已无法再从情绪失控的罗凯身上套出什么东西来,但好在并不是一无所获所,罗凯的案子表面上看似一桩报复伤人案,谁也没想到背后竟牵扯出了一个隐秘的贩毒组织。而这件事发生的契机是何俊杰,如果不是他逼的罗凯失去理智伤人也就不会引来警察,如果严洛一当时没察觉到罗凯自杀的念头很可能现在的罗凯已经是具尸体了。正因为这些意想不到的变故才使背后贩毒组织浮出水面。
陈浩觉得很庆幸但又觉得很不幸,庆幸的是他可以顺藤摸瓜找出他们,不幸的是这个组织隐藏的如此之深连他这个西区出了名的“狗鼻子”都从来没闻出一丝气味,可见要想抓住他们难度不是一丁点大。
两人从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脸色都颇为阴沉,罗凯被逼到最后还是不愿说出提供他毒品的人是谁,为什么他宁愿坐牢也要袒护这个人?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个女人,那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朋友?恋人?如果是恋人多半还是一厢情愿的那种。严洛一猜想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因为除此之外已经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了。
陈浩站在走廊上叹了口气,蹙着眉朝严洛一扬了扬下巴道:“走,陪我去天台抽根烟。”
警局的天台平时就很少有人会去,更别说这样的大冷天了。严洛一心里虽然不太想上去喝冷风,但估摸着顶多也就一根烟的功夫,毕竟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天台上风大,温度大概要比室内冷七八度左右,一到天台上严洛一就不禁打了个冷颤,本想着很快就能回去所以连外套也没来得及拿。
严洛一像发现什么珍惜物种似的打量着陈浩,那是因为这人上半身只穿着件黑色高领底衫,而且处在这样的室外温度下竟然连喷嚏都没一个,反观自己外面还穿着件厚实的毛衣御寒却仍旧感到瑟瑟发抖,难道这家伙身上自带火炉吗?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浩并没留意严洛一对他“叹为观止”的目光,利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顺便将背靠在了护栏上,然后慢悠悠的将一口白烟哈了出来,“你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想不到还挺英勇的啊。”
严洛一稍稍一愣,原本以为陈浩会和他聊案子的事情没想到开口竟聊起其他的来了。
“哦,这只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
“本能?怕死才是人的本能。”陈浩微微张嘴一缕白色的烟丝从嘴里飘了出来,他看了看严洛一眉峰略微一挑,“你真的不怕死吗?”
严洛一心头倏然一颤,这句话那么的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
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个人忽然从他脑海中闪过,那张他一直努力在遗忘的脸,每次想起总会有种莫名的惆怅感。
陈浩半天没等到答案,一抬眼,见严洛一正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发呆,“喂!问你话呢!被西北风吹傻了不成?”
严洛一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于是尴尬的替自己圆场:“哦,我刚才在想罗凯的案子呢。”
陈浩眯着眼拍了拍严洛一的肩膀,“不错嘛年轻人,想不到你还挺用心的。”之后两人的话题就从严洛一身上直接转移到了案件上。
“队长,如果罗凯口中的那个她真的是个毒贩,那你说她会不会接下来准备杀罗凯灭口?”
陈浩一怔,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据我判断这次罗凯的伤人事件性质属于偶然,这件事应该不在她的预知范围内,她知道罗凯得了癌症根本活不了多久,也不会预料到他今天会落到警察手里。我猜她如果想要自保,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只有让罗凯变成死人。”
陈浩听完后邪性一笑,没想到这小子脑子转的还挺快的,看样子以后得好好栽培一下,没准儿是当刑警的个好苗子。但即便如此嘴上的刀子还是不能少的,他哼笑着说道:“呵,算你还有点智商。你说的没错,对方一定会来灭口,所以我们得趁这个机会瓮中捉鳖!”
“你是指把罗凯当诱饵引她出现?”
陈浩没有立刻作答,眯着眼将吸到只剩烟屁股的那根烟朝地上一扔,把冒着火星的烟蒂如仇人般给碾灭了。
“答对了,成败便在此一举,赌吗?”
“赌。那万一输了怎么办?”
“凉办。
“.....”
07
第二天一早,陈浩和严洛一两人在医科大学的英勇事迹就被刊登了在各大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那些被围观者们拍下的视频和照片也早就在网络上传开了,“刑警舍命救下伤人歹徒”的大标题光荣登上了热搜榜。两人一时间成了整个警局的风云人物,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从旁人眼里投来的各种视线,有人惊叹有人佩服也有人不屑。
唯有一人看到了新闻后霎时眉头紧锁,此人就是西区警局长路展国。他顶一脸凝重的表情立即拨通了陈浩办公室的电话,“喂!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陈浩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电话那头“啪嗒!”一声挂断了。他感到有些纳闷,听路展国说话的语气似乎没有要表扬他的意思,怎么反倒像是他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两分钟后陈浩按照指示走进了路展国的办公室,他一看见路展国那张包公脸就估摸着准没什么好事,但又猜不出具体是为了什么,只好怀着颗忐忑的心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望着,陈浩被路展国严厉的眼神看的有点发毛,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老路,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路展国依旧阴沉着脸,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叠报纸甩到了陈浩面前,指着报纸上的大标题大声责备道:“我让你好好带着严洛一,你自己看看!你这当队长的就是这么带新人的吗!”
陈浩低头一看,报纸上赫然出现了一张严洛一被吊在实验楼外墙护栏上的照片。虽然他平时没有看报纸杂志或者是电视新闻的习惯但也早就知道这件事被放上了网络,报纸杂志什么的就更不稀奇了,只是没想到居然占了这么大一个版面,除了严洛一之外连同罗凯和当时蹲在五楼窗外的他自己都拍得清清楚楚的。
“我去!现在的手机拍照功能这么强大?!厉害啊!”他自顾自的乐呵了起来,津津有味的看着报纸上的照片,全然没留意到路展国眼里冒出的火星子。
“陈浩!”路展国一声怒吼,“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时罗凯想跳楼,为什么不早点阻止?万一严洛一失手没拉住怎么办?你就算不想带新人也不至于看着他冒这么大的险吧?你怎么能...?!”路展国虽然疑心陈浩许是故意没及时出手,但内心深处还是不太情愿往那方面想。陈浩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路展国实在无法想象他竟然会为了发泄不满而做出如此轻率的事情。
陈浩一开始没听明白路展国话里的含义楞了片刻,等琢磨出来后轮到他怒目圆瞪了,他愤慨的将手里的报纸往桌上用力一扔,“你胡说什么呢!我TM怎么知道这家伙要跳楼!我就是再看某个人不顺眼也不至于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也算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我陈浩是什么样的人你路展国还不清楚吗!”这几句话的分贝比刚才路展国还要高出几分。路展国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以他对陈浩了解他的确不是那种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的人,可严洛一只不过是个新人,他凭什么能比经验老道的陈浩更先一步判断出罗凯想自杀?这一点令他十分费解。
陈浩似乎嗅到了路展国心里的味道,缓了缓情绪放低了音量说道:“我当时真没料到那姓罗的想自杀,不过也幸好那小子出手快,正确的说他貌似比我更了解罗凯心里的想法,所以这才早我一步出了手。但至于他是怎么预测到罗凯的行动我还真不知道,我猜要不就是天赋异禀,要不就是....”陈浩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想,该不会这小子也曾经自杀过吧?....嗐,管他呢!反正现在人安然无恙,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路展国轻声叹了口气,对于陈浩的解释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行了,我也不相信你是那种人,不然我真要把自己眼珠给戳瞎了不可。”不过他仍然紧缩着眉头,神情看上去就像个担心儿子安危的老父亲,“你以后多帮着点洛一,他是个好苗子,我不希望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孩子啊...可惜了。”陈浩听得云里雾里的,感觉上严洛一不像是什么皇亲国戚,可路展国却偏偏特别的照顾他,他的好奇劲一下子被钓了上来,“老路,这严洛一到底是什么来头?”路展国没有理会陈浩的问题,身体缓缓的往椅背靠去,沉声道:“你少——!”
“哎!千万别叫我少管闲事,我要是好奇心上来了谁都挡不住。”陈浩一语中的,没给路展国机会拒绝。
路展国深知陈浩的脾性,但凡是他想知道的秘密就是去刨人祖坟都要把它挖出来。他垂目思考了一会儿,也许把事情告诉陈浩或许对严洛一来说会更多一层保护也说不定,毕竟陈浩这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片刻后路展国缓缓说道:“严洛一的父亲严峰也是个刑警,我俩早在警校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还一起在刑警队里共事,但没想到严峰他突然就....唉....”路展国伤感的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十年前,严峰和严洛一的母亲一起在红叶山上发生了车祸,当时车子冲出车道直接摔下了山,等我们的人到了之后他们已经连人带车被烧成了灰烬,不巧的是发生车祸的那个路段正好没装监控,所以局里最后只能把这件事当成意外处理了。”
“意外?!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陈浩的问题直接击中要害。
“当然不,后来我私下调查了这件事情,我发现严峰当时正在私下调查一个黑社会组织,而且还安插了一个警方卧底在里面,只有找到那个卧底才能弄清楚严峰的死因,可惜...我终究还是没找到那个人。”路展国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愧对他们一家人,他一直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坚持追查下去,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半途而废或许严峰就不会枉死了。
陈浩眯起了眼睛像是忽然揣测到了什么,“哎老路,那照你这么说严洛一那小子会不会....?”
路展国明白陈浩话里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不会,当时我们明确告诉他车祸是意外造成的,更何况那时候洛一年纪还小才刚上高中,他不可能会起什么疑心。 ”
“你确定吗?小时候不会不代表现在也不会。”陈浩心里依然对严洛一进刑警队的目的存有质疑。
“行了,你别瞎猜了,这孩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况且他要没点本事的话也进不了刑警队。还有,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和人提,听到了吗?”
路展国的话陈浩姑且算是听进去了,其实他本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是出于对严洛一产生的好奇心才会花这么多精力去打听这些,可是究竟什么原因会对严洛一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兴趣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难道只是因为来自路展国特别的关爱吗?答案像是又好像不是。
“放心,我还没那么缺心眼儿。”陈浩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路展国的房间,快走到门口时终于想起来还有件正事没说,“对了,罗凯的案子我觉得还能挖点东西出来,你最好把小吴和大飞他们调回来,不然多派两个人过来帮忙也行,这案子可大可小。”
“哦?怎么说?”
“啧,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你尽快把人调回来就是了。”
“可东区那边...”路展国皱了皱眉,心想东区那姓文的老头可没那么好说话,但既然陈浩开了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行,我尽量吧。”
“那就先谢啦!”陈浩打了个敬礼的手势笑眯眯的转身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