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婆婆一言不发的盯着文寒,突然发出怪异的笑声,如同十九世纪老式报废的鼓风机般刺耳嘶哑,让姬沫听起来感觉头痛。
“老身还在疑惑堂堂在上的广陵王为何会来这满是罪恶的炼奴场,原来是有自己的目的啊。”人皮婆婆泛着精光的瞳孔骤然收紧,很是骇人。
“国相势力在这个西秦遍布大半,既然他想让我杀了这个丫头我杀便是,若我今日放了这个丫头你觉得我这个炼奴场还能继续开下去吗?”人皮婆婆耷拉下来的褶皱面皮微微抖动,如同枯黄落叶。
“婆婆,杀了这个丫头,西秦王会放过你?会放过你这个炼奴场?”文寒慢条斯理的问着,温润的眼睛很是平静。
“纵然国相势力再大也要忌惮王上,王终究是王,一日为王,这国相便永远是国相!”
姬沫站在问寒身后,不禁感叹这文寒和西秦王两兄弟真不愧是至亲,气场都如此的相似。
文寒一身玄紫色流光绣金华服,面容俊美身姿挺拔,温润柔和,儒雅之气荡漾,但眉眼间却透露这一股危险气息。
“且不说放过这个丫头我炼奴场会被国相如何处置,就算收集国相毒害王后企图谋反的证据都是无比艰难。”人皮婆婆低下头压抑的说道。
她怎会不想摆脱国相的控制,但这何尝容易?
“炼奴场黑白两道通吃,但凡是家大业大之人,不论贵族子弟还是富商地痞,无一都以拥有炼奴场里的血奴为傲,婆婆尽可利用血奴来套他们嘴里的消息。”文寒建议道。
“婆婆,做人心狠手辣是有所需要的,但也要学会笑里藏刀才能在永久立住脚,炼奴场不一定是驯化奴隶之地,还可做别的用途,就如制作人皮工艺品就是其中之一。”
文寒面带和煦微笑,俊美的容颜虽是温煦却有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眼神中似是有着被掩盖的千愁万绪最终化作一缕春风流露,难以捉摸。
人皮婆婆若有所思的看着文寒,不究其意。
心狠手辣她做到了。
笑里藏刀……
活了六十年至今没学会。
倘若当初学会了也不至于被害沦落至如此光景。
“丫头,我若放你走你许我什么好处?”人皮婆婆突然问向从始至终都在一旁观战的姬沫。
“我年纪虽然大了可不糊涂,从不做亏本买卖!”
好处……
“没有。”姬沫冷冷的回答道:“我除了这条命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好处。”
她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论钱财没有,论容貌还是这老婆婆给的。
她确实除了命,一无所有。
“哈哈哈…”
人皮婆婆再次放声大笑,声音格外刺耳。
“没有任何好处?丫头,你为何回答的如此干脆呢?”人皮婆婆阴森的问道。
“你认为你是王后所以我没办法动你对吗?”
姬沫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婆婆既然唤我一声丫头,那么一定没有把我当做王后。我孑然一身,没有好处可给自然是没有,无需撒谎欺骗。”
人皮婆婆看向姬沫,眼光慢慢柔和下来。
没有即是没有,这丫头倒是直性子。
“婆婆医了我的脸,这个恩情自然是要还的,不然岂不成了不要脸?”姬沫微微笑到。
文寒拉着姬沫向后扯了扯,低声提醒道:“人皮婆婆喜怒无常,心性难以揣摩,却是极重诺言,你莫要随意应承她!”
姬沫依旧是微笑,眼神淡泊却是无比心酸。
这个婆婆她不厌恶,只是同情。
“婆婆刚刚说自己年轻时喜欢一将军,可能告诉我姓名,我想办法还婆婆恩情。”
“如何还?他死了…”人皮婆婆声音低沉的说道,眼底说不清是不舍还是愤恨。
当年他们即将成亲,她欢快的随仆从购置结婚所需要的一切,把喜帖一遍一遍的确认分发,把凤冠霞帔一夜夜的展开观摩。
她想到他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有她做梦都想拥有的长厢厮守,可唯独没想到他的失踪。
大火烧毁了面容,烧断了腿,烧哑了嗓子,唯独没有烧断那思念他的情丝。
她躺在床上苦苦等他来探望,可是所有人都说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十日孤寂,她被一群突然闯入的蒙面黑衣人丢入了河中……
她乃高高在上的嫡系小姐,莫名其妙沦为街边乞丐,凭一股傲气,摸爬滚打建立起了自己的炼奴场。
本以为能就此结束一切思念,可终究是不可能。
“婆婆说的他,可是温如玉将军?他……复活了,当年他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文寒有些犹豫的说道。
人皮婆婆身世传言有很多版本,但他没猜错的话,人皮婆婆应该是当年慕容家烧死的那个嫡系大小姐慕容犀恋。
慕容犀恋和温天良之子温如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本是板上钉钉的婚事,两家联姻,强强联合,极好的姻缘,可后来莫名的生出了变故。
温如玉在婚前莫名其妙被太上皇下急召遣去了边疆,与此同时慕容犀恋在当晚便掉入火炉中烧死了,温如玉在去往边疆的途中也被土匪袭击最后被砍死在路上……
这是史册上记载的……
但疑点颇多,西秦将军数百位,为何偏偏找即将成亲的温如玉?边疆悍匪纵然大胆,可数十万人的军队的朝廷将领岂是说袭击就袭击的?数十万人,面临土匪袭击,无人伤亡,仅仅死了温如玉这个武艺高强的将领和随从而去的家仆?复活之后,为何要把这消息压下去而不是公布于众?
嫡系之女慕容犀恋为何要去厨房的火炉哪里?又为何掉入火中之后家族秘不发丧而是草草埋葬?
四十年前爷爷辈的陈年旧事,如今早已被慢慢淡忘,纵然有诸多疑点也不会被人提起。
这就是历史的悲哀,抹去统治者不想看到的。
“他活了?”人皮婆婆很是吃惊,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
“这是爷爷告诉我的,我那时虽未出生没能亲眼看见,但爷爷是不会骗我的。”文寒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