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质子
作者: 兮欢更新时间:2017-04-17 22:34:38章节字数:2975

夜渐渐深了,北辰帝宫里幽静的仿佛无人之地,各处宫殿的屋檐上悬挂的灯笼寂寞地飞在风里,灼灼的火焰都热不了的空气,偶尔会有一只刚刚才从寒冬苏醒过来的飞蛾,献祭似得扑向烈焰,化作一瞬间的火焰,变成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花罂站在朦胧的月影里,一袭血色华服好似夕阳一般娇艳大气。她心里有些乱,睡不着,便避开了宫里守夜伺候的人,自己到东宫后面的一处小花园子里走一走。不得不说,皇宫中的花匠当真是有本事,现在才是初春,天气还冷呢,竟然已经让园子里的玉兰花先开了,此时兰花的芳香好似轻浮柔软的丝绸拂面,令人心醉不以。而且兰花素净清澈的香气里,好似夹杂了些桔子的清冽,混杂的香气让人心中澄明清新。


难得觉得心里好过些了,花罂找到一方小石桌坐下,正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两声破空声,紧接着好像是有东西落在地上,花罂耳力极好,瞬间就奔向声源方向过去。“谁在哪儿?”声音的来源是在玉兰和橘树交界的地方,花罂到了那处,接着昏暗朦胧的月光,从橘树下,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姿挺拔,器宇不凡的男子。


“你是谁?”花罂盯着眼前的男子,觉得格外的眼生,北辰的男子多是俊逸风流少年郎,虽是清秀,但是因为水土的原因不够健壮魁梧。眼前的男子不过二十,黑发墨鬓,剑眉凌厉漆黑的眼瞳好似现在深邃的夜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莫名觉得危险,明明觉得危险却又不由自主的想盯着那双眼睛看。宽肩窄腰,朴素的衣料下包裹的肌肉仿佛流动着力量的光芒,站在黑夜的轮廓之间不容任何人忽视。


韩琅听见有女孩儿的声音,也是诧异,北辰帝宫里规矩严苛,入夜之后是禁止宫人四处乱走的,所以他才会挑这个时间出来找东西吃。而是眼前这个姑娘,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不高,穿着一身红色织金丝绣花的衣裳,华丽的在夜里都闪着光,绝对不会是宫女或者女官,而庶出的公主是不能穿正红色的衣裳的,那……前几天听说常年在宫外游历的嫡公主翎月回宫了,应该就是她了吧。


“出来吧,”花罂看着站在树影里的韩琅穿着陈旧的粗布袍子,倒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太监的衣服,手里像捧着一堆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本宫是翎月公主,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在太子东宫附近?”


韩琅听到这话,心道自己猜的果然不错,怪不得宫里人趋炎附势的尽说这个公主的好话,看着一身的行头,也够普通人家吃上好几年,如果不是受尽宠爱,也不会有如此气势。不过那些宫人说的有一点不错,这个公主的确有世间少有的美丽容颜。韩琅走出树影,原来手里抱着十来个没有成熟青皮橘子。


“翎月公主是吗?”韩琅走到一旁的石桌边,把手里的青橘子放在桌上,拿起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开始剥起皮来。“按律法我们属于同位品级。”青皮的橘子个儿本来不大,扒了皮之后更是小了,韩琅把光溜溜的橘子整个儿的丢进嘴里,拿起一个继续剥。


花罂看着一个个没有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青橘子接连的进了韩琅的嘴,北辰的橘子虽说不是枳实那般苦涩,但是现下这个时节,橘子的滋味可想而知,定是酸的脊梁发凉的味道。花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磕着牙问到:“这位哥哥,你是……有喜了么?”


韩琅面不改色地吃下好几个,才有空回了花罂一句话:“我叫韩琅,是南梁送来的质子。虽是质子,但我同样是南梁嫡出的皇子,我俩当是同级。”


花罂看着韩琅大口大口的咀嚼,后舌根好似给火燎了一样直泛口水出来,“既然是质子,应当有相应的衣食供应,你这么晚了跑到这里来吃……橘子,若是想吃,叫宫女摘了送去不就好了,何况……这样酸……”花罂皱着眉,连那橘子散发出来的香气此刻都让她觉得口里泛酸。


韩琅一听花罂这话。冷冷笑了笑,“吃这个,好歹比吃发了霉的米要好些。”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岂会知道在宫里被苛刻的滋味。他是质子,虽然名声上是享受着皇子的待遇,住在东宫之外的小院子里,不过他南梁本是国弱,否则也不会想出送质子求和的主意,那些个分配来的宫女太监,谁不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知道跟着自己没有油水沾,便从份例里的衣食搜刮出银子来。送来的餐食里都是些剩下的霉坏东西。韩琅把剩下的几个橘子揣进怀里,抬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块手帕,上面搁着几块散发出甜蜜香气的糕点。


“酸的吃多了伤脾胃,吃点这个吧,”花罂手里举着几块白糖桂花糕,她平常喜欢吃点小零食,随身也爱带着几块儿。


韩琅盯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孩,并没有接,“算了吧,好东西不能随便吃,到时候别的,就吃不下去了。”韩琅推开花罂的手,拍着自己怀里的橘子,“我吃这个就行了。你的这些小东西,留着自己晚上做宵夜吧。”


花罂瘪嘴,“我哥不让我吃多了这些,就包包里的还是偷偷藏下来的。”花罂小时候换牙那阵儿,老是想吃甜食,吃完之后两边腮帮子就肿的跟馒头似的又哭又闹的叫疼,邵临卿没有办法,勒令所有人把甜的东西全部扔出去,即使后来花罂大了,也没有一吃甜食就牙疼的毛病,但是邵临卿这规矩没撤,花罂到手的点心都是微甜的口味。


“你哥?宇文辰?”韩琅可没有觉得宇文辰那样病歪歪的能命令谁去。


花罂把糕点包进手帕塞进韩琅的手里,“哪会是他,对了,你是南梁的人,南梁人擅长骑射,我不会骑马,你何时有空,教教我吧?”花罂说的是实话,她武功练的高,却没有学过骑马,邵临卿觉得危险,不让她进马场里。


南梁人都是擅长骑射,韩琅心里暗笑,“教你可以,不过我有条件的……”


“嗯?”


“这样吧,我可以教你骑马射箭,但是你,每日将你们藏书阁的书带一卷出来,再带些文房四宝过来。”韩琅在北辰做了四年的质子,他在南梁的时候开蒙的晚,十六岁就到北辰,错过了最好的学习时间,如今一些落下的书,只能希望北辰宫里有那些书了。


花罂点头,“一言为定,明日我亥时在这里等你。”


“亥时?”


花罂点头,她白日里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宇文辰在她回来之前病情又重了。若是不在半个月时间里将他的病情稳定下来,恐怕之后皇后娘娘是不能放自己出宫的,那舒云儿的事就得耽搁了。


“行,亥时就亥时吧,你的拜师礼我收下了。”韩琅看着手里一包点心,看来这个小公主颇有些侠义之气,难得难得啊。


韩琅拿着手绢和一包桂花糕,悄悄地翻过东宫后面的矮墙,他作为质子,本来应该住在驿馆里,可是前年,北辰皇帝收到风声,就把他从驿馆软禁到了宫里。但是进宫之后怕落人口实,便把他安排住在东宫之外的一个小园子里,名义上说起来是住在东宫,与太子一同起居,实际上连衣食的供应都被掐的所剩无几。韩琅趁着夜色翻进自己居住的小园子里,躺在床上,韩琅的床说是床,不过是从前太子久病之后好容易好了之后置换下来的,就搬到了韩琅这里,连 帐子都没有,薄薄的一床被子,索性现在是春天了,晚上盖上还是不至于冷的睡不着,算是这园子里很不错的东西了。韩琅把被子理一理,把被子里团成一团的棉花抖散了些盖在身上,枕边一包甜甜的桂花糕散发出的香气让他翻腾的胃好受了些。


花罂等韩琅走了,自己一个人也觉得没趣儿,走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乏了,沿着小路回到东宫。这会儿宫里的人都睡了,除了两个守夜值班的宫女搭着被子靠在走廊那里打瞌睡,花罂脚步无声,也没吵醒两个丫头,回到房间里卸下发髻。


住在隔壁的舒云儿听到几声悄不可闻的脚步声,知道是花罂从外面回来了,其实花罂出去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直也没睡着,今天在太子寝殿里看到的情况让她觉得很有些奇怪,宇文辰那明显的宠溺远远超出了兄妹之情,花罂却是一副明明清楚却装傻的心思,舒云儿想来想去,花罂身为嫡公主,按身份来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宇文辰发生什么,那么有可能,花罂嫡公主的身份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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