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去埃塞俄比亚是你怂恿的吗?穆怜根本没有能力胜任这种工作,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没猜错的话,这还是你最爱玩的“富人施舍穷人”的把戏。”
“方敢,打住,你凭什么身份这样跟我说话?我如果收回凌氏集团施舍给你们公司的业务,你下个月就会收到你们老板的遣散信。”
“凌世超,你这个女人也太毒了。也怪我当初太蠢,上了你的船,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被你玩弄在掌心。唉,我最近一直在反省自己,反省我做的错事。”
“哟哟哟,还会反省自己了,我们的花花枕头终于开始长脑子了!那怎么得了,那必须摆两桌,我来帮你联系老同学昂——哦对不起,差点忘了,你还得每月还房贷,这手头上还不宽裕。这样,桌子我来定,我买单,行吗?方总监。”
“哼,有钱了不起吗?我以前错就错在把钱看的太重。告诉你,我的错,我以后会跟穆怜说清楚,我相信她会原谅我的。等穆怜回来,我就跟她坦白,我们夫妻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跟你扯上关系!”
“好好好,那真是太好了。一个是浪子回头,一个是家庭主妇再就业,真是励志感人的故事。方敢,你今天对我很没有礼貌,我暂且忍下了。半个月之后,我凌世超倒要看看你还剩多少傲气,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平心而论,亚的斯亚当斯这个城市完全出乎了穆怜的预料。
埃塞俄比亚是非洲大陆的农业大国,尽管历史悠久,然而在世界范围来看,他的发达程度仍然是相当低的。
出了机场以后,眼前的景观却和穆怜想象中截然不同。坐上出租车一路前行,习以为常的高楼和噪音彻底消失了以后,穆怜感觉到心中满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天气不算阴沉,云中不时有细细的光线投射下来,把整座城市染成了中世纪的魔幻颜色。干净清爽的街道,杂而不乱的房屋规划,远处遥遥可见的高大树冠,共同组合成了少见的森林都市景象。来都来了,管他刀山与火海,穆怜心中暗自给自己鼓劲,我会做到的。
道路渐渐艰难,不知道在砂石路上颠簸了多久,眼见得胃囊快要忍无可忍,一股股酸臭不时涌到了喉咙口的时候,穆怜终于看到了那座望眼欲穿的破旧雕塑——那个被铁锈和鸟粪占领的古铜色“ACC”三个字母,像一座快要被历史湮没的古迹。
这公司还开着吗?穆怜十分怀疑。
幸好公司大门仍然不时有货车进进出出,顺着车流,穆怜提着行李箱一头雾水的向里走去。
分拣和加工的工序在别处的子公司操作,这里是ACC总公司,除了行政办公大楼以外,就只有仓储和物流车间。穆怜抬头望去,只见高大的钢铁巨兽们紧张地吞吐着,等待装载的宽阔的空地上,停满了大马力的集卡和半挂车。不时穿梭其中的叉车冒着股股黑烟,它们就像忙碌的蚂蚁,不知疲倦的搬运着。车来车往,好闻的柴油气味在机器的喘息中喷薄而出,就连空气也更有活力了。
如果没有穆怜行李箱的一沓文件,又有谁能想到,偌大的ACC公司,眼下正经历着东家易主,高层动荡的剧变呢?
连续穿过几条马路,穆怜终于来到了略为安静的办公区,办公大楼遥遥可见。走在浓密的树荫里,临走时凌世超的叮嘱再一次回响在了穆怜的脑海里。
穆怜,我来简单跟你介绍一下ACC公司。ACC公司从创立至今,长年亏损,它是美国LCC集团在非洲大陆上的一次大胆尝试。
十五年前,LCC集团的总裁,华裔美商凌猛急切的想大举扩张他的商业帝国。偶然的机会下,广袤的非洲大陆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通过简单的分析后发现,这块土地具有无与伦比的潜力,其中古老的埃塞俄比亚尤为被低估。在非洲,埃塞的政局少有的稳定,并且它资源丰富,民风淳朴,物价低廉,土地宽松。于是凌猛倾尽全力说服股东,以加工农产品为切入点,从几座厂房,几辆卡车开始,一步一步的把ACC贸易公司发展到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各位股东请相信我凌猛。各位知道,全世界就没有不赚钱的咖啡生意!ACC公司的咖啡品种是最古老的,口味也最地道,这就是无可比拟的竞争优势!三年时间,我只要三年,各位的手中将收到ACC公司进入纳斯达克的上市企划书!”
谁想世事难料,十五年来,ACC公司先后被追加了十多次投资,前后也换了三任负责人,然而公司财务每年的赤字仍然如顽渍一般难以洗去。
商海大潮汹涌,近年来LCC集团全球的业务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股东们对凌猛施加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眼见年近古稀的老大哥日渐消瘦,疲于应付,血脉相通的凌谦再也坐不住了。
和凌猛相反,凌谦这些年在国内发展的颇顺利。十几年来,国内各行业势头凶猛,他的外贸生意得以借这股东风而起。相比创业初期,凌氏中国的资产早已翻了几百倍。
“老大哥,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发现你的ACC公司潜力无限,可惜你手下人经营不善。这样吧,我要你以两倍估价把ACC公司卖给我,你可不要舍不得啊!”
“老弟,我哪有舍不得,你既然有心接手,我也乐得卸下这个负担。其实ACC公司本来是个不错的项目,可惜老哥我啊,冲劲不如往昔了。想当初弄这个项目那会儿,我也是满腹的雄心壮志,唉,不提了。”
“我说老大哥你也真是的,这辈子到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了。你霸着这个位置不放,自己受罪不说,儿孙也难出头啊。”
“老弟,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我一家都在美国生活你是知道的,在老美这啊,没啥也不能没钱,没钱人不如狗!还有,以前跟我出来一起打江山的老伙计们,他们全家都等着我这开饭,你说,我怎么敢退休嘛。”
“老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开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哪能顾老又顾小?”
“老弟,你还是不明白我的难处。我们台湾的华人不比你们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这些“岛华”去国外做生意,处处忍气吞声,早就忍无可忍了。可是我们嘴上说的再硬,一想到家里这么多张嘴张着,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老弟啊,ACC公司里的老头们还能顶些用处,可以的话,哥哥希望你能尽量照顾照顾。”
去年入冬,凌谦把这些典故半开玩笑的告诉凌世超:“乖女儿,爸爸可是把价值十亿的ACC公司给了你了,这份嫁妆不算小了吧?”
凌世超睁大眼睛嗔道:“爸,你不是教导我宁可开荒,不接烂庄吗?这回你怎么接下了这么大的烂摊子?还转身扔给我,我可不要。”
凌谦拽着凌世超的手抚摩道:“女儿啊,你也大了,也该明白,生意是末,亲情是本。反正现在你是ACC公司名义上的老板,你尽可以拿它做试金石啊。爸爸教你,你挑选青年才俊去那里试炼,谁能把它扭亏为盈,谁就是我凌家的乘龙快婿啊,哈哈。”
听爸爸这般说,凌世超忙不迭的摇头道:“老爸,我的幸福怎么能和家族的生意混为一谈呢?我凌世超的老公,才不是替你老凌打工的职业经理人!”
听女儿称自己“老凌”,凌谦反而狡黠的笑了起来:“你小凌迟迟不肯成家,我老凌当然着急了。我也不管你,哪天我有了不错的人选,我就让他来你这做经理人,你可不要为难人家哦,哈哈。”